“这……这是怎么啦！殿下赶紧起身，您可是日后的九五至尊！方才这一幕老夫和卢相只当不曾看见。”
萧旬阳这举动可把戚尚书给吓得够呛，连忙将人给搀扶起来。
“父皇……父皇不是本宫杀的。”
萧旬阳真的是快要泪流满面了，虽说多智狡猾，可临到头来被亲爹这么狠狠摆了一道。
还害死了亲娘，萧旬阳本身已经乱得无以复加了。
戚尚书和卢相面面相觑，他们各自都有人在萧旬阳身边，早有第一手消息在手，担心萧旬阳年纪小处理不好“弑父”的恶果，这才匆匆进宫。
却没想到听到萧旬阳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不负责任的推脱？这便是他二人费尽心力不惜背着欺君之罪推出来的储君？！一时间，两位大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真的，本宫一个人进的大殿本想先把母妃救出来，可是才刚刚进了寝房便看见父皇用那把匕首割破了母妃的脖子。我赶紧上前想要将母妃从父皇手中抢下来，谁知道……”
想起当时的情景，萧旬阳眼睛猛地瞪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谁知道父皇突然一手拉住我，另一只手将匕首送进了胸口，口中还……那么高喊了几声。对了……在此之前，父皇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戚尚书和卢相已经惊呆了！
皇帝的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吗？皇帝的性子不是一直优柔寡断放任儿子们的野心膨胀吗？
可看萧旬阳模样
根本就不像是说谎，而且依着萧旬阳的性子，先不说敢不敢这般弑父，就是真的动手，他也是不会瞒着戚尚书的。
两人心中立马想到了戚贵妃，都在心里暗暗给萧旬阳找了个“护母错手”的借口，戚尚书还很“配合”地问萧旬阳，“皇上他说了什么？”
“父皇……，父皇他说不会将江山交给外戚。”说完，萧旬阳偷偷打量了下脸色丕变的戚尚书。
卢相见状连忙打了圆场，“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郭顺怎么会不见了！他都带走了些什么东西？”
“玉玺不见了，小书房书案上有动过笔墨的迹象。”又顿了顿，萧旬阳才补了句，“之前我曾经拿了一张空白圣旨让母妃请父皇下诏，那张圣旨也不见了。”
嘭——
这是戚尚书匆忙起身，因为力道太大直接将身后椅子给掀翻了，“玉玺和圣旨！这……赶紧封锁了皇宫。不，封锁整个京城，就是个苍蝇也绝不能飞出去。”
整个京城因为皇帝遇刺身死人心惶惶起来！
与此同时，皇帝的死因也被传得纷纷扬扬，有官方说法郭顺行刺脱逃的，有私底下说是三皇子弑君夺位的，还有人说是五皇子和六皇子联手想要渔翁得利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朝堂上也因此分作了四派。坚定不移的正统太子派、三皇子派、五六皇子派以及观望的未知派。
当然，未知派人数最多，有许多忠皇派，表示
要等长公主和蜀王、鲁王回京再行决定皇位归属，最好是等抓到郭顺后问个分明。
吵嚷起来不知不觉已是两日过去，搜遍了皇宫和京城，竟都没发现郭顺的踪迹。
而此时此刻的郭顺正将一个包裹交付到了刚刚进城的夜黯手中，“夜大人，杂家对不住皇上，东西交给你之后杂家就去大理寺，交代了事情后杂家就去继续侍候皇上。”
“这是皇上的吩咐？！”夜黯没打开包袱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郭顺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两日前，皇帝知道了戚贵妃和三皇子一派欺君的事实后其实已是回光返照，遣走了所有人后亲自秉笔写下了诏书让太子登基为帝。
又将一直藏着的玉玺交给郭顺，再让郭顺转告太子绕过三皇子性命，今后世上没有三皇子，只有平民管旬阳。
再之后皇帝便让郭顺进了承运殿内一个宫女耳房，那耳房内竟是有地道阡陌相通，饶是郭顺熟悉皇宫中的一切也绕了两日才从一个笔墨铺子的枯井中钻出来。
这笔墨铺子自然是皇帝亲信的影卫开的，当即通知了千方百计进京的夜黯。
只是这才两日时间，京城里各处已是经历了不下五次清查，而且禁卫军的巡查还很随机性，这笔墨铺子里极不安全。
于是，夜黯便带着郭顺上了一辆表面颇为华丽的马车，径直到了京城内一处依山傍水的清静小院，让郭顺觉得奇怪的是不但马车一路上
没遇到盘查，就是在这小院里坐了这半天也不见有兵丁来查。
若非郭顺现在满心满脑都想着要去追随先皇早就问了出来，不过，现在被夜黯冷冷的反问了一句他倒是立马从热血中清醒了过来，哭丧着脸道：“皇上吩咐杂家侍候太子登基。”
“那郭公公便安心在此安心歇息，我会将你安全地带到太子身边的。”
夜黯站起身来微微动了动肩膀，幸好这一路进京有惊无险，也幸好在他进京城城门前就让影卫千方百计通知到了郭顺，否则事情会更难收拾，只是……现在要出城怕是难上加难吧。
走出郭顺暂居的房间，出门走过一段秋风中萧瑟的抄手游廊，夜黯站在了一颗大榕树下。
他前方十来步远，一位身穿白衫银丝绣纹的温润书生正坐在石桌一手白子、一手黑子独自拼杀。
“多谢卢公子！”
那人，俨然便是盛州府中书院村内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卢诚卢先生。
听得夜黯道谢，卢诚抬头轻叹，“夜大人无须这般多礼，文宣这是在救自己。”
知道江晚是被萧旬阳抓往京城后，卢诚便将小安托付给兰山长，往京城急赶。
然而因为萧旬阳想要甩开追兵，他倒是比萧旬阳还要早两天到京城，回到相府后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让丞相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卢相有心想问上两句都没找着机会。
卢诚回家后自然是没打探到江晚的消息，倒是听说
了皇帝的状况，分析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倒是劝了卢相几句，不曾想卢相早年在外有过一段荒唐，还生了个十多岁的儿子。怕被丞相夫人知道后麻烦，处理掉那个青楼女子后竟然一直把那孩子养在外面。
四年前卢诚带着小安离家出走，卢相找了一两年未果后想起了这孩子，哪知道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戚家人给接走。
为子嗣计，加上卢相的确不喜欢性子和皇帝有些相似的太子，而有些看好手段狠辣的萧旬阳，这两年便渐渐开始全力支持萧旬阳，帮着戚家发展了不少势力。
卢诚却是在盛州府生活了几年，知道这两年不管是太子的军队，还是太子的声威都是皇帝处心积虑推上去的。
如此厚爱太子，这京城中许多人竟然还以为太子是被皇帝放逐了，真是鼠目寸光。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知，卢诚无意间知道了负责监视郭顺的人是卢相派去的，便有意无意假传了卢相的意思，这才让影卫终于有机可乘联系上了郭顺。
那之后，特别是传出郭顺刺杀皇帝畏罪潜逃后，卢诚更是专门留意了影卫可能进入的城门，每日都会在那附近坐上大半天。
还真是让他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两人，在禁卫军上前查探前他主动接近了两人。
运气还真不错，来人之一便是着急着想进城探消息的夜黯。
这便有了郭顺和夜黯顺利避开京城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的禁卫军，有着相府标记的马车，又是相府少爷居住的小院，这个敏感时候可没有禁卫军上前自讨苦吃的。
卢诚如此帮忙自然不单单是为了江晚，他也想为卢家留一条后路出来。
不想因为那个还不在卢家族谱的私生子赔上卢家所有的一切，特别是他才不到七岁的儿子，决不能因此葬送了一生。
夜黯坐到了卢诚对面，随手拿了黑子，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着话，这时候倒是都刻意避开聊到江晚。一局下来倒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之前在半山书院就常听山长提起你，我也在书院里翻看了不少你注解过的书籍，果然名不虚传。”
卢诚放下白子，棋盘几乎全满，他以一子之差落了下风，不过言下之意倒是和下棋没什么干系。
“你也不错。”夜黯对上外人就是一副生冷不忌惜字如金的态度。顿了顿，最终还是多了句：“多谢你为内子奔走。”
卢诚收棋子的手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满月宴晚上那纸条是你所写。”
这是肯定句，待得看到夜黯点头后，卢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夜黯听似的道：“那就好，那改日见到阿晚的时候重新问一次。”
夜黯黑了脸，“你不会有机会的。”
“哦？你不是阿晚你怎知我没机会？况且，时局未定……”
还没等卢诚把话说完，夜黯已是重重哼了一声，
“卢公子对内子的救护之恩在下夫妻铭
记于心，待得此间事了，必定带内子谢过先生帮助。”
夜黯倒是聪明，一句话直接让卢诚消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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