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休息的地方是下山后的一片低洼地,前面徐徐上坡是一片稀稀拉拉的芦苇荡,这个季节看上去无比的萧条。
但这盆地是个平原,若是能攀上那个芦苇荡顶端,几乎能将方圆几十里的尽收眼底,到时候有没有人家也一目了然了。
夜黯还待说什么,江晚却什么都不听,直接拉了有些脏污的衣摆在脸上擦了吧,又将衣襟拢紧,这才快步往芦苇荡走去。
运气还真是不错,就在芦苇荡那边不远,江晚看到了两间低矮的棚子,还能隐约看着有人影晃动。时隔两日终于见到人烟简直太鼓舞人心了,江晚回头对夜黯挥了挥手,便快步往平原里近处孤零零的棚子跑去。
棚子边上晃动的人影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看到江晚从芦苇荡那边奔来惊得瞪大了双眼,“你……是人是鬼?”
江晚胸腔里堵着一口气,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婆婆,我是人,有影子有温度的,不信你来摸一摸。”
浑身狼狈的江晚在老婆婆挑剔警戒的眼神中稳稳站着,终于让老人家肯定了她不是从矮山上下来的妖怪,接下来便是好奇她的来历。
江晚解释了半晌才让老人家相信她是意外掉到培江中无法渡江只能翻山过来的可怜人,正在问老人家附近还有没有人能和她一起去接夜黯时,便见老人家指着她身后颤悠悠问她:“那是不是你夫君?”
还好,那老妇人看着还算和善
!脑海里蹿出这个念头后,夜黯放心地晕了过去。
天知道他刚才在底下看江晚挥了挥手人就跑了,心里有多着急,人世险恶,江晚一个弱女子让他怎么放心。
“我夫君怎么样?”
半梦半醒间,夜黯听江晚在说话,急切的话语中满满的担忧,听得他浑身暖意。
他从小就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必要达成,年少时优渥的生活条件让他行事中又多了许多任性,总是喜欢去追寻更精彩的生活。
江晚的出现是个变故,也是他最大的考验,要说刚开始只是一点好感和责任感驱使他下定了决心,甚至还存着一丝丝的利用之心。
可真正遇上了他才知晓这“夫妻情谊”真的如话本子中那些生死相许的情侣那般让人心动。
以前总是对话本中男女莫名其妙的就能生死相许的情节嗤之以鼻,只有自己遇上了才知道这种情感根本“无迹可寻”,等察觉之后已经深深扎根在心底深处。
如今,他清楚地发现,为了江晚他竟然能够放下坚持了多年的“大业”,就连以前对于余氏的“有眼无珠”感到的纠结也早已不知道抛到了什么地方。
满脑子都是江晚,她柔柔温暖的笑、她轻言慢语的叮咛、她对着儿子满身的慈母光辉……
他也知道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好,可为人便有七情六欲,以往他压迫自己有多重如今反弹就有多厉害。
被临时从远
处庄子上请来的赤脚大夫收回手,在药箱里鼓捣了一会儿配出一副药来,叮嘱江晚:
“你这当家的实在逞能,明明都失血过多了还一味劳累,年轻人还是得先顾着身体,挣钱是一回事,这么不把命当命算什么。先熬两幅补血益气的药吃吃,吃食上有那个条件不妨补一补,年轻人嘛歇息几天便好了。”
江晚送大夫出门的间歇,夜黯睁开眼打量了下周遭环境,破旧的房子,破烂的木板床,而且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粗麻布。
听外面还有之前那老婆婆感谢大夫来看他孙子云云,这意思大夫并不知道自己二人的身份?
正疑惑间,江晚从外面走了进来,发现夜黯醒了心里就是一松,忙来到床边。
小声解释道:“之前我听你说京城周围都是三皇子的势力范围,怕被人怀疑。便请了这家的胡婆婆认你是她孙子,胡爷爷去请了大夫来也是这么说的,不会坏事吧?”
就算江晚没经历过,好歹前世也看过那么多电视剧,此时此刻自然知道万事小心为上。
也是两人洪福齐天,这两位老人原本是这矮山下村民,只是前些年传说太盛,老人家也亲眼见到过有人突然身上就着了火,最后被生生烧死。
惊惧之余,一家子商量着搬去了百里外的吴州。可是一家子都是土里刨食的,在吴州府城里也没田地,光是靠着一家子接些零散活儿只能勉强度日。
日子能过
得去也就罢了,谁曾想去年间,胡婆婆家儿子在吴州帮人扛包的时候遇到街上一个大家公子纵马而行。当时就悲催地被撞倒在地,抬回家后连遗言都没来得及便咽了气。
胡婆婆的儿媳妇自然是不愿丈夫这么平白无故就被人害死,竟然跑去衙门击鼓鸣冤。
结果可想而知,胡婆婆的媳妇被判诬告打了三十大板,回家后郁结在心没多久也去了。
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没完,二十岁还没娶上媳妇的孙子又跑去那大家公子家门口蹲着想给父母报仇,结果仇没报,错杀了那家一个小厮,害怕之下让爷爷奶奶回矮山下待着后连夜逃离了吴州。
于是,胡爷爷和胡奶奶老两口便收拾了包袱回到这矮山下搭起两间窝棚,对外只道世道艰难,孙子在外挣钱。
老两口在这矮山下开两分薄地,胡奶奶在家种地养鸡,胡爷爷帮着离得最近的一家庄子赶车。
夜黯晕倒后还是回家吃午饭的胡爷爷帮着弄到屋里,并换上农家衣裳的,也是胡爷爷假公济私赶着牛车去庄子上接来的大夫。
至于为什么老两口帮着隐瞒外人二人的身份,一来是从江晚编造的故事中品出来同病相怜,二来是江晚从夜黯衣袋里找到了一锭银子。
十两银子足以让老两口建上一所好点的房子,安心等孙子来找了。
江晚也知道夜黯担心的事情很多,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怎能继续赶路,更
何况刚才从大夫那旁敲侧击,听说吴州府这两日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进出城比之前严格了许多。
将消息一说,夜黯也久久无言,隔了一会儿才让江晚记几样草药名称。
暗卫营的蜂雀有独特的饲养办法,平日里传信专找身上有某种特殊味道的人投递。
夜黯之前身上有一只蜂雀在他落水后飞走,若是他身上有味道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回来,这都两天过去了也没见蜂雀的影子,估计是被江水给泡得干干净净了。
第二天江晚便从那赤脚大夫那将夜黯要找的草药拿回来,差了一两味也用差不多的补上。
将药草按照特殊方法熬煮好,夜黯将中衣在药汤里泡了一夜,终于在第三天迎来了一只精神头还算不错的蜂雀。
江晚知道大启朝有驿站有信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夜黯用来传讯的蜂雀,样子和麻雀差不多,只是比麻雀小了一圈,羽毛也没那么茂盛,翅膀也不是羽毛倒像是羽翼,反正她从来就不知道还有这物种。
据夜黯说,这蜂雀速度极快,但只能短程传递。
还好京城附近虽然是三皇子的势力范围,但也是天子脚下,皇帝自己还有不少势力,吴州和京城都有暗卫营的人存在。
蜂雀比暗卫营的人回来得更早,看到字条上的暗记,休养了三日的夜黯眉头死死皱在了一起。
江晚一颗心顿时提得老高,差点端不住手中大半碗温热的奶,“
是不是贝贝他们?”
夜黯连忙摇头,“没事,贝贝和小宝都很安全。”
“那是夜家?还是太子?”不管是哪一个,对于夜黯来说都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蜂雀携带的纸条毕竟有限,夜黯只能从上面看出小宝和贝贝两个孩子目前安全,但太子和夜家那边似乎情况不妙。
下午时分,一辆低调的马车来到了胡家,赶车的是那日假扮黄靖手下救了贝贝和小宝的桂西,马车内是桂生和桂南护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江晚抱一个拉一个忍着泪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小宝还好毕竟大一些,纵然害怕也有按时用饭没多大变化,只是见了江晚之后牵着她的衣摆喊了声“姑姑”,那泪水就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而贝贝年纪太小又挑食爱哭,听桂西说只有哭累了饿极了才咕咚咕咚猛喝一顿羊奶,三四天时间竟然没吃上十顿,之前白白胖胖的人儿瘦了许多。
现在闻到了江晚气息后哽咽着直往她怀中钻,心疼得江晚哪里顾得上其他,忙抱了他带着小宝去胡奶奶的房间,让贝贝赶紧吃上一口好的。
另一间房内,桂生细细将盛州府和太子身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夜黯追着江晚离开盛州府虽然是传讯让石仁暂时接过手里的那些事继续查着,可没夜黯,不但夜家名下那些掌柜们阳奉阴违,就是夜江池都有些犹豫。
然而还没等秦清华和石仁反应过来,夜
云鹏竟然是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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