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说的嘛。”林蕊香一副扭捏状，可迈进书房的脚步却是在夜黯的瞪视下不自觉停了下来。
“那夜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夜黯一字一句说道。
“你怎么知道？”在夜黯利眼瞪视下，林蕊香惊呼了一声，脸色惨然，“不不不，那夜的人就是我。”
“你们在说什么？”夜江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夜黯依旧盯着林蕊香发白的脸色，嘴角微微勾起：“二月十九我去了庄子上……”
二月二十是夜黯母亲的忌日，每年这两日他都会一个人去母亲逝世的庄子上默默怀念母亲。
庄子偏僻、下人稀少，夜深人静思念母亲，夜黯免不得喝得伶仃大醉。
之前想起林蕊香就觉得别扭，夜黯从不曾回想当日之事，然而此时提及，却是觉出好几处破绽来。
十九那夜，他念及下一次再来缅怀母亲不知道要等多久，心绪难平醉卧在冰冷的榻上，窸窸窣窣间身边多了具温热的身体，凹凸有致。
鼻间酒香之外多了一股让人迷醉的甜香，此外还有一股干净清新的味道。
暗夜情涌，他已经分不清是梦是幻还是真，只知道那女子应该是从未经过人事的。她一直在颤抖、在哭泣，酒劲上来，他草草了事醉死过去。
当再次醒来之际，身边是林蕊香拥着衣服低声而泣，浓浓的脂粉气盖过了一切味道，他拉过衣衫穿上便走。
此时想来，有
很多的疑点。一是庄子上的下人都没审问过，二是撕碎的衣衫质地不算太好，林蕊香却是仗着林姨娘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林蕊香见夜黯脸色，有些慌了：“那几天我也正在观音山山上为我爹祈福，十九那日接到家里急信说娘亲病重。谁知道赶到吴家屯的时候马车坏了，那时候天色已晚，我正急得不得了，还是奶娘想起来夜家有个庄子在吴家屯，都是亲戚，就赶紧上门求借住。”
“庄子管事倒是认识我们林家，说是要问过二爷。当时我便想我是见过二爷的，不如亲自去求求二爷。谁知道进屋子后，二爷……”
说到这儿后，林蕊香无比羞怯地住了口，但那眼中的水意和她未尽的话语无不昭示着那日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是吗？”事到如今这女人还想想狡辩，她都不要脸，夜黯又岂会给她留脸面。
转身走到外面先叮嘱那红脸少年，“把东西给我，然后你去南四街叶子婴儿坊给晏掌柜带声口信，让他今日晚些关门，我有事拜托给他。”
接着冲着外面夜家管事唤了一声：“木叔，劳烦你请大奶奶过来一趟。”如今夜家是大奶奶管着家事，有她在场镇着点林姨太太也是好事。
夜大奶奶来得很快。其实早在夜黯打了林蕊香往书房走她这边便收到了消息，只是对于突然回来的夜黯以及他带着的孩子，夜大奶奶心情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
是愧疚为了两个孩子不得不站在他的对立面，一方面想到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些心酸。
不过，接到消息说夜黯请她到书房去，她还是放下所有的事情到了，在门外瞧见他护着那俊俏孩子的样子，她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
如果……
“大奶奶。”瞧着自家主子盯着夜黯背影出神，连忙提醒了一句。
夜大奶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从柔和转为了坚毅，“我知道了！”迈步进了书房。
“这是我让人去庄子上收拾的东西。”夜黯将包袱打开，染血的被单和一个劣质绸面的荷包露了出来。
他也不多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荷包的材质很差，绣工倒还算不错。而林蕊香不善女红，更看不上那么劣质的材质。
而那有着暗红色血迹的床单则让林姨太太当即生了怒，“二爷，我敬着你，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蕊香，这……这……”
“这些都不是林蕊香的！”夜黯冷冷地从包袱里又甩出来一封信，根本不屑多做解释。
信从夜江池手中到夜大奶奶手中，两人神情都变得很微妙，释然又不屑。
“云鹏媳妇，这事情你抓紧办了吧！”夜江池失望地瞧了眼在门边上还一副死不认罪的林蕊香，连带的对尽心尽力侍候他大半生的林姨太太也很是失望。
夜黯托的人可是他舅舅秦瑞留在盛州府的好手，这些人隐藏有一套，挖人隐私更是熟门熟路。
除了摆在人前的铁证
供词，夜府外还有辆马车坐着四个人。
这四个，三个男的分别是林府家丁、林府曾经的琴师、城中某武馆武师，从林蕊香十五岁开始先后和她有染，一个个的不但能够说清楚林蕊香的身体特征，就连幽会的时间地点方式也能解释清楚。
剩下的那个老女人是林蕊香姥姥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曾经协助过林蕊香姥姥在正月时帮林蕊香坐过小月子。
综上所述，二月十九那夜出现在夜黯床上的女子绝不可能是林蕊香。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林姨太太和林蕊香再狡辩。
夜大奶奶出面，代表夜家去退退掉了夜黯的婚事，恢复了他单身身份。
搞定了这边的事情，夜黯带着萧珏出府去了叶子婴儿坊，将孩子托付给安非送到书院村后又去了一趟瑞记，再次出来后刚刚纾解的面色又冷凝起来，还带着比之前更凌厉的锋锐之气。
这日回家晚膳饭桌上，当着夜云鹏和夜大奶奶，夜江池再次试探着让夜黯在家里安顿下来，让他没想到的是夜黯一口便应了下来，乐得夜江池连连夸赞有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
夜黯不着痕迹地打量夜云鹏和夜大奶奶瞬间僵硬的表情，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了个难得的笑容来，“经此一事，儿子算是长大了，不该只顾着伤怀累爹和大哥奔波繁忙。”
“好好好！明日爹要去和几位叔伯聊一聊车马驿站的生意，云鹏要去各处庄子
巡视春耕，就黯儿跟着我去一趟吧。嗯，我可要穿精神点，不能丢了随风公子的脸。”
想着要带夜黯出现在生意场上，夜江池满面红光，晚饭都多用了一碗。
第二天开始，夜黯果然每日里跟着夜江池行走在盛州府各个生意场合中，收敛了身上的肃杀之气，说话虽然简短精炼，但行事稳重老道，短短十数日便在盛州府声名大噪。
让盛州府的人知道了夜半城不但有个处事圆滑的庶长子，人家还有个各方面能力出众的嫡子夜黯，而且这位还是盛州府几年前的红人随风公子，在文人雅士群中现在也是拥护者众。
城里沸沸扬扬的消息正住月子的江晚是听不到的。
“小宝，这是弟弟……”江晚正斜倚在炕头，一字一句慢慢教萧珏念了一遍，等待他反应的间歇微微眯着眼睛享受后窗透进来的悠悠凉风。
萧珏趴在贝贝身边，眸子锁在江贝贝熟睡的脸蛋上，嘴巴动了动，虽没有出声音，但还是能看出口型正是“弟弟”两个字。
江晚一点都不着急，毕竟她现在闲得快发霉了，没电视没电脑没手机的日子就只能看看书、玩玩孩子了。
可是那本从书房“借”来的《大启疆域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快背下来了，而生命力旺盛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才生下来的儿子江贝贝却是出奇的听话，拉了、饿了动动身子哼唧两声，吃饱喝足立马双手投降状吹着
泡泡，睡得像只小猪。
还好前些日子安非把“小宝”和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一起送到了小院。
小宝的状况自然不适合放到长期放到育儿堂去，看在犹如及时雨的银票份上，江晚当之无愧的让安妈妈把孩子放在了她的寝室。
反正看一个孩子是看，看两个孩子也是看，况且是两个如此省心的孩子。
“弟弟……”又过了许久，萧珏像是找对了发声方法，终于轻轻开了口。
那一瞬间，江晚心底是满满的成就感，十二天了啊，这孩子终于肯开金口了，虽然声音小又有些模糊，但证明他开始从龟缩的壳子中往外探索了。
“对，就是弟弟。”江晚轻轻的，生怕把这孩子刚刚探出来的头给吓得又缩回去。
“夫人！”不曾想她轻言细语，安妈妈却如同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萧珏身子轻轻颤了颤，江晚的心也跟着一颤，“嘘，小声些！”
不经意间，安妈妈和萧珏的眼神对上，小小的孩子眸中那警告的意味竟是让她一呆，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夫人，卢先生带了一封信回来！”
当日江晚被害得难产，卢诚回来后问了当日详细情形，听完后一言不发出了门，时至今日方才让隔壁舒先生给江晚带了一封信回来。
“我看看。”江晚接了信封，抽出两页纸出来，卢诚的字就像他人一般温润如玉、不露锋芒，使得阅读起来流畅自如，比江晚看《大启疆域记
》上的注解要易懂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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