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行倒是想过把小姑娘给放地上去，可刚把人往地上一撂，那白净净嫩生生的脚丫落在地上就是一瑟缩，然后衣裳都还湿淋淋黏在身上的小姑娘身子一晃。
小姑娘咬着牙眼泪汪汪还没说话，黎行就只能把人搂住，打横抱了起来，闷声大步往家走去。
不走快点不行，这山林中比别的地方阴凉许多，小姑娘衣衫单薄，再不换下来怕是要风寒入体。
还有便是，小姑娘的身子娇小，是黎行从来都不曾接触过的柔软。明明是穿着单薄还在水里钻了一趟，他却觉得犹如一团火从胸口往外烧，烧得全身都发热，陌生得让他恐慌。
还好黎行不但道路熟悉而且身高腿长动作快，不到两刻钟就带着人从山坡竹林里蹿出来，跳进了自家三间茅屋后面。
黎行有个瞎眼的奶奶，感官尤其灵敏。听到动静，摸索着走出来，问：“阿行，是你吗？”
“嗯。”黎行轻轻回了句，两三步把江晚娘送到了左边屋子里一把竹椅上坐着。
黎行奶奶听着动静不对，“阿行？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你不是去镇上卖柴火，怎么从屋后回来？”
黎行看了一眼江晚娘，“奶，我刚在山上打了只野山羊，待会儿收拾。”
“野山羊”江晚娘瞪圆了眼睛，想说话，却见黎行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只好抿抿嘴不开口了。
黎行从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上取了黎行奶奶一身衣服扔给她，然后出门反手将门给带上。
“阿行！野山羊你怎么放屋里，待会儿把屋子里弄臭了……”
黎行奶奶摸索着要进房间，被黎行给拦着，“奶奶，我有些饿了，给我做点吃的吧。”
黎行奶奶有些诧异道：“阿行，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多话，还有你不是带了干粮，没吃吗？”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江晚娘飞快把身上湿哒哒地衣服脱下，换上了黎行奶奶灰黑色的襦裙。衣裙有些大，她用腰带缠了好几圈才勉强穿稳当。
吱嘎——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下，但没有推开，黎行在外低声询问：“好了吗？”
“好了，但没鞋。”江晚娘看了一圈屋子里，简单的木头架子床，另外还有一张粗犷的木头方桌和两张竹制高背椅子，此外别无他物。
鞋这个东西，家里也没新的。黎行奶奶就那两双鞋子，黎行已经去看过，江晚娘穿不上不说，而且那丑陋的鞋子想想都不是那双白嫩脚丫该去的地方。
于是，就趁着在灶房那短短的一会儿，他已经用家里打好的麻绳利落地做了一双“袜子”。奇形怪状的袜子刚好盖过脚踝，但因为是麻绳做的，脚底其实不太舒服，可好歹不用果着一双脚，感觉也还行。
“我送你回去。”黎行看江晚娘穿上他亲手编织的那双丑陋麻鞋，浑身都不舒坦。
“嗯。”江晚娘重生了一遍，爹娘都还在世，她就迫切地想回去和爹娘团聚，赶紧按照大哥的意思去省城。
可是，黎行带着她刚刚下山，避着容易碰到人的路线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了有人在吵闹。本来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江晚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等一下。”江晚娘扯住了黎行的衣袖。
黎行在前面正把路上的石头坷垃清除掉，闻言停了下来。这一停，原本就有些清晰的吵闹就更清楚了。
江晚娘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扒拉了许久，这才想起底下这家不是别人，正是杨春花家里。吵架的人是杨春花和她娘。
“你别拉着我！看我不去把顾鸿那白眼狼给打死。”春花娘嗓门大，要不是他们家在村尾山脚底下，这动静不知道能引多少人过来看热闹。
杨春花也是怕，直接拖着她娘的大腿跪了下来：“娘，你别去。”
“怎么能不去！你这死妮子怎么就那么笨呢，你生生把顾鸿推给江晚娘，以后哪里还有你的位置！”不得不说，春花娘看得很明白。
奈何杨春花被顾鸿给哄得服服帖帖，“娘，你放心。顾郎是不会骗我的。娘，我求求你，别去村口。”
“你这个傻妮子啊！那顾鸿拿着一双鞋子去江家门口求亲，成了还好说，要是没成，你以后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杨春花斩钉截铁：“娘，会成的。我和顾郎上上下下找过了，江晚娘没淹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家。顾郎就守在江家门口，还有那么多乡亲都在那看热闹，江晚娘掉过水里，身上湿哒哒的，顾郎手里有她的鞋子，到时候就说救她起来的，她不好意思所以躲了起来，她不嫁给顾郎还能嫁谁！”
顾鸿的口才，春花娘一点都不担心，就是担心：“那要是江晚娘被别人救走了，或是晚上都不回来呢？”
“不可能的娘。槐树那儿是村口，要真是被别人救了起来，早就送回家去了。晚上还不回去，那更好，夜不归宿了，看还有谁娶她。”
杨春花的心理很奇怪。一边是希望顾鸿能够成功娶到江晚娘，一边又妒忌江晚娘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能够毫不费力地就让这天下最优秀的顾郎迎娶。
娘俩又在院子里争论了几句，反正不仅是杨春花母女俩相信，就是江晚娘也深深地知道顾鸿这个人有多么能说会道、颠倒黑白。
江文成这两日昏昏沉沉、江轩又远在省城，顾鸿在槐树村那就是唯一的读书人，要哄骗淳朴的村民根本就不在话下。
黎行虽然不怎么和村里人接触，但也听过顾鸿的大名。听到村民们的讨论，不由面露担忧地看向江晚娘，“你要回去吗？”
江晚娘这一瞬间想了很多！顾鸿她是打死都不会嫁的，可要是一直不出现也不是办法，家里爹娘会担心的。
“其实……顾鸿也是不错的。”黎行低着头，弱弱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江晚娘眼前一亮，盯着黎行上下打量起来。
黎行，在平常人眼中是个长相丑陋的庄稼汉，可江晚娘刚才感觉到他身体的力量，也感觉到他细心温柔有礼的一面。他是一个和顾鸿完完全全相反的一种人，顾鸿那样的人面兽心，所以……
江晚娘一拽黎行的手，“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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