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锦绣阁,宋嫣然显得心事重重。
宋安然见状愈加好奇,转眸轻声问道:“三妹妹,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看,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二姐姐方才很是担心你呢。”
宋茹儿怔愣抬头,局促不安的揉捏着手指,为难的“嗯”了一声。
宋嫣然如何不知宋安然有意拿宋茹儿做挡箭牌,便道:“我没事,不过与一熟人说两句话而已,劳烦二姐姐担心了。”
“没事没事。”宋茹儿连忙摆手。
宋安然轻瞥她一眼,难掩厌嫌,好歹也是官家小姐,竟这般畏缩,真是上不得台面。
“你们挑的怎么样了?”金氏从雅室走出。
宋安然露出温婉乖顺的笑意,捧着两匹云锦走到金氏身边询问,“女儿正愁拿不定主意呢,母亲觉得这两匹云锦哪个更适合女儿呢?”
宋安然本就生得清丽,她若有意讨好,更是声音染笑,眉目温婉,很难不让人喜欢,就连金氏看着这样的她也无法再多计较。
“都好看,你既是喜欢便都拿着吧。”
宋安然低眉浅笑,“多谢母亲,又让您破费了。
”
“无妨。”金氏出手一向阔绰,转而又与宋茹儿道:“茹儿可也想好了?”
“我,我就不必了,柜子里还有几件新裙子呢。
”金氏不曾薄待过宋茹儿,但她毕竟是庶女,不似宋安然两人交际多,用不到太多的新衣服。
金氏深知她的性情,便做主为她选了一匹浅粉一匹鹅黄的绣花软缎,又为白姨娘选了一匹靛青色的料子,宋茹儿忙动容谢过。
“阿嫣呢,你选了什么样的料子,让为娘瞧瞧。
”对于宋嫣然的选择金氏明显多了一丝好奇。
有女儿的人都知道,那种打扮女儿的欲望是没有穷尽的,哪怕是普通百姓家里,有些闲钱便会想着给女儿扯块花料子做件新衣裳。
尤其宋嫣然自幼生得貌美,淡妆浓抹总相宜,不同的颜色款式更会为她带来不一样的美。
宋嫣然被薛泽搅得兴致皆无,但为了不让金氏起疑,还是挑了一匹海棠红色的蜀锦。
宋安然弯起眉眼,赞道:“三妹妹皮肤白皙,最衬红色。”
昭王殿下喜欢温婉清丽的女子,宋嫣然打扮的越是明艳便越能衬托她的清秀。
几人又逛了一圈首饰铺,胭脂水粉铺才满载而归,回到宋府发现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府中有客?”金氏与门人询问道。
门人正欲回答,忽见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自二门处走来,男子着一身绣着竹纹的青色锦袍,端的是郎朗清举,如松如竹,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濯。
“宋夫人。”
“陈大人。”
两人见过礼,寒暄几句。
原是陈濯得知宋清君今日休沐在家,特意备了厚礼来府中答谢。
“陈大人太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助是应该的。”
宋嫣然颈间的伤痕至极仍未全消,每每看到金氏都心疼又后怕。
人都是自私的,对她来说女儿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可她同时又为女儿的勇敢无私所骄傲。
“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略备薄礼以示心意。”陈濯深深拱手,他并非擅言辞之人,可每一句话都说的格外真诚。
陈濯将目光落在宋嫣然身上,冷峻的眸中噙了两分慈爱,“念儿本也想来府中拜会,但她身子弱,又受了惊吓,这几日正在家中养病,还请宋小姐不要见怪。”
“陈大人言重。”宋嫣然连忙回道:“烦请大人代我与陈小姐问好,让她安心休养,待陈小姐身子好些我再去府上叨扰。”
“好。”陈濯颔首笑应。
寒暄几句后,陈濯拱手此行。
只脚步行至大门前,他蓦然驻足,鬼使神差的转身回眸。
那道莲青色的身影已经迈过二门,消失在了门前耸立的山石前,如昙花一绽,转瞬即逝。
他眼中轻轻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如拂过花间的风,微不可察,唯有花晓。
倏然,走在后面的红裙少女回眸一望,两人的视线竟隔空相对。
身在庙堂处变不惊的陈御史竟突然手忙脚乱起来,眼眸慌乱避开,更是忙不迭的转身而去,颇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宋嫣然偏偏头,神色茫然。
陈御史这是怎么了?
还有,方才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陈御史的脸怎么好像红了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穹上的太阳,日光热烈如火,已至盛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起来,陈御史应是被日光烤红了脸吧。
听闻金氏回府,宋清君来到海棠院,开口便抱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与我说,若非陈御史今日来府中道谢,我还不知嫣然救了陈府小姐。”
那时两人正在冷战,金氏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她喝茶润喉,语气仍难掩幽怨,“说了又如何,又不是安然的事,何必打扰你。”
宋清君眸光一滞,何尝听不出金氏的不满,心中略有些懊恼,这两次的确是他心切了,这才让金氏有所察觉,看来日后要更谨慎一些了。
宋清君语气温柔的解释着,见金氏神色仍显郁郁,宋清君弯唇笑道:“其实我一早就想好了,今年入冬嫣然便该及笄了,我们定要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之礼。
我早已致信去了族中,请族长带家眷过来观礼,以示咱们对嫣然的看重。”
金氏挑起眉眼,略有惊讶,“真的?”
宋家的族嗣并不在长安,虽不算什么世家大族,但若族长能来观礼,传出去也是长了嫣然的颜面,金氏自然欢喜。
“自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宋清君拍拍她的手,笑容温和,“信早已送出了,想来这几日便能得到回信。
若是族中来人,届时怕是要劳夫人费心安置了。
”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真是应该的。”金氏的心情顿如雨过天晴,面上再无阴郁。
宋清君早已稳稳拿捏了金氏的性子,见状弯唇笑了笑,眯起的眼睑掩住了眸中的精明算计。
堂兄本就要带着侄儿要来长安备战秋闱,前来观礼不过是他随口找的理由罢了,这样一来金氏定然更加上心。
至于嫣然的及笄礼……也许根本就没有必要筹备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小厮来报,说是金家二公子求见。
“时儿回来了?快请他进来!”金氏心中欢喜,忙让小厮带人进来,又吩咐赵妈妈去准备金寒时喜欢的吃食。
宋清君对金家的两个侄儿并无感情可言,但为了安抚金氏也陪着做出了欣喜的模样,坐在主位上静待金寒时。
不过时,帘子被人挑开,金氏抬起笑眸而望,便见一翩翩少年郎迈入屋中,少年刚望见金氏便弯起眉眼,略为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羞煞桃李。
少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风,颜色绝然,但他身姿颀长,一身湖蓝色水墨长衫压下了容貌间的两分盛意,衬得少年郎温润如玉,如切如琢。
宋清君与金氏皆面露讶色,只金氏眼中更多了惊喜与欣赏。
“见过姑父,见过姑母。”
“无须多礼。”未等金寒时行完礼,金氏便已上前搀起了他,双眸亮晶晶的,缀满了笑意。
“这才多久不见,你竟长高了这么多,全然一副大人模样了!”
金寒时笑笑,声音清朗,“姑母已有一年未见寒时了,若寒时还那般高姑母就该忧心了。”
金寒时在江南的岳麓书院求学,已有一年未归,此番为了备考秋闱才提前归回了长安。
“你呀,还是那般贫嘴!”金氏虽是嗔怪,但语气难掩宠溺。
她只有两个侄儿,大侄儿金寒明稳重少言,去了军中历练,小侄儿金寒时自小古灵精怪,说话又皮又甜,谁成想如今一晃眼变成了翩翩美少年。
金氏拉着他东拉西扯,金寒时也不觉厌烦,一一笑着回应。
视线扫到坐在一侧无声啜茶的宋清君,金氏笑着道:“秋闱将至,你便安心在家中读书,学问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家中请教你姑父。”
宋清君当年科考中了二甲第二十七名,已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被突然提名的宋清君怔了下,随即放下茶盏,笑着颔首道:“好啊,我虽没什么才名,但尚有些经验,寒时若有需要可尽管来府中寻我。”
宋清君嘴上这般应着,却并非放在心里。
读书是要讲究天赋的,金家往上数三代也没个有学问的,便是去了江南最好的书院也不过是浪费银子罢了。
不过既是金氏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侄儿便谢过姑父姑母了。”金寒时含笑谢过,眸光清亮,“姑母,许久未见嫣然了,此番我从江南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儿……”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拉你说话了,我这便唤她过来。”
金寒时起身道:“不必了姑母,正是午时日光最烈,莫要折腾嫣然了,我去寻她便可。”
闻言金氏眼中笑意更浓,忙唤来一个婢女,吩咐道:“你带表少爷去寻三小姐吧。”
宋清君蹙了蹙眉,待金寒时离开后,方才开口道:“夫人,寒时与嫣然虽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可如今他们年岁都大了,还是应该避嫌才是。”
金氏望着微微晃荡的珠帘,眼中笑意未止,随口道:“自家孩子有什么可避讳的,况且若他们两人当真情投意合,我还乐见其成呢!”
若将嫣然嫁回金家,她便再也不必担心嫣然日后会在婆家受委屈。
金氏不过临时起意,宋清君却被她这个念头吓到了。
若将嫣然嫁给金寒时,岂不如放虎归山,届时他还如何拿捏金家了!
宋清君执杯啜了口茶,眸底闪着精光,看来他要快些行动了。
宋嫣然正在屋内吃着冰镇瓜果,翻阅医书,待听闻金寒时在院内候她,指尖一抖,书册“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小姐……”阿芙刚将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宋嫣然便已经没了踪影。
宋嫣然迈出房门,便见梧桐树下立着一身着蓝衣的少年,少年眉目舒朗,眸若点漆,他微微偏头,对她弯唇一笑,轻柔唤了声“嫣然。”
白衣红裙的少女站在石阶上怔怔的看着他,好似多时未见已经不记得了一般。
金寒时正想抬步迎上去,那少女却如轻快的蝴蝶一般蹁跹而来,径自扑进了他怀里,“二表哥!”
藏在暗处的墨东:“……”
主子让他来打探宋三小姐会不会出席忠勇侯府的花宴,这件事他暂时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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