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后,宋安然便不出预料的病了,宋清君做主免了她的晨昏定省,金氏也未置一词。
宋清君一连多日歇在了白姨娘院中,显然是有意冷着金氏。
金氏心口闷闷的涩涩的,有着从未体会过的痛意,但她心里梗着一根刺,也未主动去寻宋清君,夫妻两人开始成亲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宋嫣然怕金氏在家里闷坏了,便缠着金氏一道去了金光寺,为免金氏郁郁寡欢,她还提议金氏请兵部侍郎的夫人马氏、大理寺卿的夫人王氏一同去寺中祈福。
这日天朗气清,日光明媚耀眼,金氏虽没有什么兴致,但被这样的日光一晃,心情似也舒朗了些。
几人轻车简行,只驾了三辆马车,三位夫人坐在头前最为宽敞的马车中,宋嫣然与谢澜带着自己的婢女坐在第二辆马车中,其他的婢女则一同挤在最后面。
谢夫人马氏环顾着马车内华贵的装饰,喝着上好的六安瓜片,不由感叹道:“每次坐过金妹妹这辆马车,回府之后再躺在床上都嫌硌得慌,真想不明白马车怎么会做的这般舒适?”
王氏以银签扎了一块挖过核的荔枝肉放入口中,冰凉鲜甜的汁水流入口中,令她舒适的不由眯起了眼眸,“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舒适自然是用银钱堆出来的。”
王氏性情爽直,这话没有一点酸意,单纯是在就事论事。
马氏闻言也颔首道:“这倒是,银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金氏与两人相识许久,几人性情相投,说话也从不绕弯子,金氏无奈笑笑,“若真是好东西,便不会被那么多人厌弃了。”
王氏抬起头,冷哼道:“她们不是厌弃,只是故作清高,骨子里可是一个比一个贪婪呢!”
马氏也劝道:“就是,莫要在意他人所言,咱们自己过得自在比什么都强!”
王氏闻言翘唇一乐,睨着马氏打趣道:“这件事你可得跟你马姐姐学,若她在意旁人的说辞,岂能将谢侍郎管的那般服帖?”
谁人不知谢侍郎府上有个悍妇,莫说通房妾室,府上就连个俏丽丫头都没有,是以马氏总是被当做反面典型来教导女子。
马氏莫不在意的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悠然自得的道:“理会她们做甚,反正她们也就只敢在背后说三道四,其实心里指不定如何羡慕嫉妒我呢!
”
这话的确不假,占有欲是人的本性,就连孩童都知道护着自己的玩具糖果,哪个妻子会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那些人在外被称赞贤良淑德,回家却要面对一院子的莺莺燕燕,那样当真就过得舒心?”马氏未出阁时便早已看够了家中妾室们的做派,那时便想着自己宁可得了妒妇的名声也绝不再受那窝囊气。
金氏打从心里佩服马氏的豁达,弯唇笑道:“不过谢侍郎待姐姐也是真心好,换作旁人未必肯依。”
“好什么好,我们也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有时急了还摔东西呢!”马氏摆摆手,提到自家男人便是一脸嫌弃。
金氏眉心微动,又望向王氏问道:“王姐姐可也会与郑大人拌嘴?”
王氏正在低头吃荔枝,听金氏开口,才抬头回道:“夫妻相处哪有不吵嘴的,我们也时不时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马氏颔首复应道:“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能有什么大矛盾,反倒是日常琐碎最牵绊人心。
不过吵归吵,闹归闹,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一笑而过,日子不就是这样?”
听着两人交流心得金氏的眉却越蹙越紧。
她和宋清君之前似乎从未红过脸拌过嘴,他从不过问她的事,也鲜少干涉她的决定,在刚迎她过门时便与她说,只要她不薄待宋安然,府中的事由得她做主。
以前她美滋滋的以为这是一种信任,可现在才突然发觉他们之间似乎少了一种真实感……
……
马车一路行至金光寺,谢澜挑开帘子率先跳下马车,笑着回身去搀宋嫣然,“嫣然,还是你的马车舒服,坐了这么久竟也不觉腰酸背痛,日后出门我就来寻你吧!”
宋嫣然弯起唇角,轻轻笑起,顿如芙蓉初绽放,艳光四射,离开了宋府她的笑似乎都比往日更加生动明艳起来。
谢澜一时看呆了,半晌才愣愣的道:“嫣然,你真是一日比一日更美,再这样下去长安的儿郎们岂不都要因你癫狂了?”
“胡说什么呢,快走吧。”宋嫣然挽上谢澜的手,抬步追向金氏几人。
众人烧香祈福,又捐了不少香油钱才一同到后寺的客院休息用斋。
谢澜满脸好奇,笑嘻嘻的问道:“嫣然,你方才与佛祖祈了什么愿啊?”
宋嫣然摇摇头,轻声回道:“没什么。”
她只是感激佛祖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今生她所想要的都会靠自己争取得到。
谢澜却撇撇嘴,嘟囔道:“真小气!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偷偷求了姻缘才会不好意思说出口!”
宋嫣然挑眉,狡黠问道:“哦?那你来与我说说,你方才求的是什么?”
“你都不和我说,我也不要告诉你!”谢澜吐了吐舌头,朝着宋嫣然翻了一个白眼。
宋嫣然唇角弧度更弯,“那我便当你是女大不中留,是在想哪家小郎君了!”
两人打闹嬉笑着,金氏几人含笑看着她们,她突然发觉得宋嫣然的眸光似乎比往日更为明亮,好像拂去了尘土的明珠,露出了本属于她的光华。
难道阿嫣平时在府中过得不开心?
用过斋饭后,金氏几人皆要午睡小憩,宋嫣然便与谢澜在寺中闲庭阔步,两人一路闲逛,没有目的的走着。
正值盛夏,日光浓烈,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觉口干舌燥,谢澜踮脚眺望,指着不远处道:“嫣然,那处有个小亭子,我们去那歇歇吧。”
宋嫣然擦了擦额上的香汗,颔首应下。
“小姐,您和谢小姐先去歇着,奴婢两个去取些清水和蔬果来。”阿芙看出两人畏热,便与谢澜的婢女小菊一同去取清水和蔬果。
两人坐在亭中环顾四周,周围种着参天的榕树,浓密的树枝将日光层层阻拦,只在地上投下些许斑驳的光影。
偶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竟蓦地让人泛起丝丝凉意。
谢澜双手环胸,凑到宋嫣然身边道:“嫣然,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好像有点太安静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似乎还有那么点阴森?”
宋嫣然安抚她道:“光天化日,这里还是佛门净地,何来阴森之说?”
听宋嫣然这般说,谢澜稍稍安心,也觉自己是多虑了,那得是多不长眼的鬼怪敢来佛祖面前撒野。
谢澜正想着,忽有女子低低的啜泣声顺着风声而来,惊得谢澜汗毛竖起,瞬间窜到了宋嫣然身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嫣然,这里真的有鬼!”
宋嫣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蹙眉寻着哭声的方向走去,谢澜吓得腿软,却更怕一人留下,只能壮着胆子跟了过去。
哭声愈加清晰,宋嫣然将脚步放得极轻,待隐隐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动,她立刻躲到一棵粗壮的榕树后,才小心翼翼的探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宋嫣然顿时瞳孔一缩,这是要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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