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
若音喝了半口参汤,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阳光明媚,桂嬷嬷也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采桑准备热水,又让人叫了稳婆和奶娘过来,随时候着。
边上屋子里。
璟婳和弘晴本来在玩,听见这边的动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若音心有灵犀似的,不放心。
缠着奶娘叫着“额娘,额娘”的,也要过来看若音。
“额娘——”
若音还躺着,腹部偶尔传来的轻微疼痛她还能忍受,现在只是初期的阵痛,根据她上次的经验来看,还有得折腾呢。
“璟婳,弘晴。”
若音在床上没起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就柔声道:“弟弟妹妹要出生啦,咱们璟婳乖,以后就是做姐姐的人了!”
璟婳听不懂。
她只听见了“弟弟”这两个字,就似懂非懂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弘晴,然后道:“弟弟。”
弘晴也十分乖巧,懵懵懂懂地回答道:“姐姐。
”
然后,两个孩子又看向若音。
若音看着乖巧懂事听话可爱的两个孩子,心里暖暖的,只是她这儿实在是没空照顾他俩,只得柔声安慰了一会儿后,就叫奶娘进来,带他们出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闻听消息的胤禛回来了。
直郡王刚刚被废,户部正是忙碌的时候,听说太子那儿打算清除直郡王从前在朝中的部分党羽。
可谓是雷厉风行,抓了好些有错的官员。
户部多了些空缺,胤禛这里也要处理这事儿。
他倒好。
府里来人一叫,他丢下一句“我家侧福晋要生了”就跑了。
好在…
户部尚书本身也是个爱自个儿妻子的,又加上若音阿玛也在呢,他俩给胤禛兜住了,也就没人敢在说什么。
胤禛一回来,直奔产房里就进来了。
桂嬷嬷都没想过他会直接进去,正要上去说说情况呢,胤禛抬脚撩开帘子就进了产房里头了。
桂嬷嬷都愣住了。
她忙抱着水盆,也跟了进来,试探着看向已经到了若音面前的胤禛,问道:“王爷,您这是——”
“我要陪阿音。”
胤禛握住若音的手,就道:“我就缩在边上,不打扰你们。”
“…”
桂嬷嬷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胤禛那里又道:“阿音这里,要含着人参片,或是喝口水什么的,都交给我来就好了。”
“是。”
桂嬷嬷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床榻上,若音忽然就笑了。
她感觉,握住自己的这双手,格外暖。
“四爷。”
若音刚喊了一声,正好肚子的疼痛就加剧了许多,似乎羊水破了,孩子正在慢慢地要出来。
这下子,若音可就顾不得和胤禛说话了,只见两个稳婆看见这样的情况,也连忙过来帮忙接生。
说是这回一切顺利,若音这儿已经可以尝试着慢慢用力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若音疼得都快没知觉了,就连用力也都是麻木着的那种,就好像便秘了一样,很想快点能够卸货。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啼哭声。
若音愣了愣,听见“生了”这两个字以后,浑身都泄气了,好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直接有气无力地就瘫软在了床上。
胤禛还握着她的手。
她很累,想睡觉,就听见胤禛问道:“累吗?疼吗?要不要喝水?还是,你想睡觉什么的?”
若音连打哈欠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勉强对胤禛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稳婆那里抱过来的孩子,依稀听见“是个小阿哥”这样的话,就睡过去了。
临睡前,若音瞧了一眼窗外。
夕阳正好,一小片红红的,若音只看了一会儿,就闭眼了。
再度醒来时,身边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若音刚睁眼,胤禛的脸就立即凑了过来,他问道:“怎么样了?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吃东西?还是,我让刘太医进来看看你。”
“有点饿。”
若音感受了一下,觉得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只得道:“让厨房送吃的过来,也让刘太医过来吧。”
“还有,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胤禛见若音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心安了,听若音提起孩子,忍不住莞尔一笑,就道:“孩子很好。”
“阿音,你给咱们生了个儿子。太好了,咱们俩现在也是儿女双全的了。这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若音有点累,也有点渴,不想说话,便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色。
胤禛那里果然好像知道若音的意思似的,就继续道:“叫弘晞好不好?‘晞,明之日升’咱们的孩子虽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生的。”
“但是那时候的夕阳,红红的一小片,我瞧着,跟朝阳也是别无二致的。他承载着咱们的希望,这个名字,当之无愧。”
弘晞。
若音觉得胤禛说得有道理,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名字念起来顺口,看起来也好看,那就够了。
“好。”
若音点点头,话音刚落,外头桂嬷嬷就已经问道:“王爷,现在要让刘太医进来吗?晚膳也已经准备好了。”
“嗯,让他进来吧。”
胤禛这儿答应以后,刘太医就进来了。
须臾。
一番诊脉后,刘太医禀报道:“侧福晋身子骨底子不错,此番生产也比较顺利,对身体的损耗不是很大。”
“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坐月子也就是了。”
胤禛一听,安心不少,急吼吼地说着要赏赐,就让刘太医帮忙准备产后调理的药物去了。
这天夜里。
若音坐在身后的软垫上,听着屋子里炭火燃烧的声音,看着远处摇篮床里睡着的弘晞,心里格外舒服。
外面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在生完了弘晞的这个夜里开始下了。
瑞雪兆丰年。
也盼着,往后能越来越好吧。
弘晞洗三礼那天,胤禛不像上回璟婳洗三礼时大办,如今胤褆刚刚出事,他也想稍稍低调一些,便只是在后院,简单布置了一下。
宫里,佟贵妃跟和妃都送了不少赏赐过来,胤禵和胤祥也在晌午的时候,从国子监过来,看小侄子。
璟婳也知道额娘给自己添了一个小弟弟的事。
整天拉着弘晴的手,到若音这边来,站在摇篮床边上,喊着“弟弟、弟弟”什么的。
弘晴懵懵懂懂。
他有点害羞和害怕,但见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时,他也是格外高兴的,又怕吵着弟弟,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
转眼,到了十二月。
一层层厚厚的雪下来,京城里也是一片银装素裹了。
刚到腊月,宫里又传出来了消息。
说是苏麻喇姑,身子不好,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若音得知这个消息时,刚出了月子,感觉身上还是有些不利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宫去。
寿康宫里。
苏麻喇姑居住的偏殿里,若音瞧见了黑压压的好大一群人。
康熙爷坐在苏麻喇姑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在跟她说话。
临终前,苏麻喇姑意识有点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孝庄文皇后了,一直在嘀咕什么。
康熙爷嬷嬷听着,只偶尔帮苏麻喇姑整理一下仪容,然后,苏麻喇姑朝着康熙爷笑笑,就闭眼了。
苏麻喇姑走得安详。
她临终时,她养的那只小白猫也守在床边,蜷缩在床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主人,直到最后一刻。
康熙五十一年的末尾,终究还是以苏麻喇姑的离世,画上了一个带着点儿伤痛的句号了。
康熙爷心情不佳,吩咐下去,今年的年节上,就简单操办了,同时要热热闹闹给苏麻喇姑下葬。
以嫔妃之礼,将苏麻喇姑,和孝庄文皇后安葬在一起。
据说。
苏麻喇姑走了以后,她养的那只小白就没有继续待在寿康宫里了,而是经常能够在宫里各处被人瞧见。
似乎,那些地方,都是从前它和苏麻喇姑在一起时,时常去的那些地方。
它,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怀念自己的主人。
腊八过后便是年。
若音一天天陪着三个孩子,也没怎么觉得,就逐渐听见了王府外传来的鞭炮声了。
虽说今年过节不让大办,但王府里该有的准备还是齐全了的,若音的窗户上贴满了采桑她们几个剪的窗花。
小桃手艺不好。
她见着采桑和采薇做的漂亮窗花,也愣是要过来跟着学。
弄得璟婳和弘晴好奇极了,两个小家伙也要拿剪刀来摆弄。
若音有点担心,怕他俩伤着自己,在一旁盯着。
结果——她的窗户上,就被贴上了好些奇形怪状的小东西。
这天午后。
若音用了午膳要休息,胤禛从外头回来,看见若音窗户上面奇奇怪怪的窗花,直接就笑出声了。
“阿音。”
胤禛抬脚进了屋子,见若音懒洋洋地坐在贵妃榻上打哈欠,就看见边上桌子上面的篮子和剪刀彩纸什么的,就忍不住问道:“贴着的那些东西,该不会——”
“该不会都是你剪的吧?都说人无完人,你这…
”
胤禛摆明了想要打趣若音。
若音才不搭理胤禛呢,对着胤禛翻了个白眼,就道:“可不是我!是你宝贝女儿!咱可说好了。”
“那些东西,都不许弄下来。等璟婳大了,我可要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当年你剪了这些东西以后,你爹爹笑话你呢!”
胤禛一下就愣住了。
他又是失笑,过来坐在贵妃榻边上,抱住若音,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便道:“你呀,也太小气了。”
“可不许跟璟婳说,不然她该不高兴了。”
胤禛当然怕了。
他现在,也是女儿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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