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府。
当胤褆眼看着曾经忠于自己的禁军属下,亲自带人来将王府围起来的时候,他彻底慌了。
“老刘,你们这是——”
胤褆很急,上去拉住那位统领。
刘统领却只是对着直郡王叹了口气,然后道:“殿下,不,现在已是庶人胤褆了。您啊,也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如今,是皇上下旨,要让我带人将王府暂时围起来的,不许任何人出入。您呀,还是先回去吧!”
刘统领说完,便就扒拉开胤褆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转身走了。
胤褆一下跌坐在地上。
他身后还站着不少府里的侍妾格格们呢,莺莺燕燕的一大群,此时也全都慌了。
她们抱做一团,忽然就哭了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王爷,咱们不能出去了吗?皇上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咱们,咱们以后可怎么办?”
“咱们现在只是圈禁,以后该不会被流放宁古塔吧!”
伴随着议论声,胤褆身后的这群女人,全部都慌了。
胤褆坐在地上。
他被人拉扯了好一会儿,也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胤褆,转身怒目望向身后的这些侍妾格格们,吼叫道:“叫什么?怕什么?本王还没死呢!”
“都给我滚回去!”
胤褆很少当着这些侍妾格格们的面儿发脾气,这回一喊,她们也吓着了,纷纷转身跑了,回屋去了。
逃是逃不掉了。
外头守着的可是禁卫军了,刚刚放话说了,敢私自离开的,抓住一律就地处决。
眼下,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她们该怎么办呢?
胤褆那里。
他转身回自己书房前,路过了他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院子。
院子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把守着。
这倒不是宫里来的要看守伊尔根觉罗氏的人。
是他。
觉得伊尔根觉罗氏神神叨叨的,想要让人看着她,这才让这两个小太监守在这里,不要她出来。
现在瞧着,倒是用不上了。
“你们。”
胤禵看向那两个小太监,嘴角自嘲一笑,道:“走吧,都走吧。”
两个小太监一愣,他们不是很明白胤褆的意思,可主子既然吩咐了,他们也不敢多问,互望了一眼,也就离开了。
胤褆还站在原地,他望着伊尔根觉罗氏的院子,摇了摇头。
伊尔根觉罗氏是病了,他知道的。
太医跟他说,伊尔根觉罗氏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加上身子底子本来就不好,积劳成疾,这才病了的。
压力太大?
伊尔根觉罗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胤褆再清楚不过了。
他想要嫡子。
而自己的福晋,生不出,自己的额娘惠妃对伊尔根觉罗氏多次施压,表示想要一个嫡出的孙儿。
她接连生了六个女儿。
甚至有一回,是刚刚生产后才三个月,就怀上的。
她身子早就垮了。
他知道。
只是…
他也想要嫡子。
但,在伊尔根觉罗氏给他安排别的女人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他明知道,自己的福晋会伤心,却还是为了生出儿子,不愿去想她的感受。
她有今天,也有自己的错。
他动过恻隐之心,就是在她说要让道士来帮她看看的时候,他答应了。
不曾想,这一切就像是因果轮回的报应似的,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呵呵。”
胤褆再次自嘲笑了笑,在院子的草丛上坐下,看着天空。
夜色如墨,天空中没有星星,一片浓重的黑色,就好像他此刻的心一样。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太子之梦,没有了。
翌日。
胤褆身边的小太监告诉他,他派去宫里问消息的人,没有回来,刚刚离开府邸,就被太子的人抓住了。
而惠妃,和纳兰明珠那边,丝毫帮不上他。
闻听这个消息时,胤褆已经麻木了。
他是知道的。
坤宁宫里的东西,不会是自己的额娘放的,额娘那么要强一个人,这样蠢笨一看就不会有效果的害人招数,不会是她。
而他自己,也没害过太子。
他们,都是被太子暗算了!
胤褆恨啊。
可他知道,他这结果,也算咎由自取了。
便就这样吧,他累了。
…
十月底,康熙爷下了一道震惊天下的旨意。
直郡王胤褆不尊太子,对太子行厌胜之术,意图谋夺诸位,着削去其郡王之位,圈禁府中。
其妻伊尔根觉罗氏,也剥夺身上的诰命,其子原先册封的贝子之位,也一应剥夺。
消息传到雍郡王府时,若音正和璟婳还有弘晴坐在书桌前,拿着书桌上摆着的画册,教两个孩子认字。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这个消息,沉默片刻,点点头,示意桂嬷嬷先去忙别的事情,就继续教孩子们认字了。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刚出屋子,若音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不似早晨时候的晴朗,开始暗沉了起来,云有些厚,像是在酝酿什么。
冬日到了。
若音看着这样的天,想到这个,然后看向桂嬷嬷,叹口气,道:“看来,这个消息一出来,就连天都变了呢。”
这才半月时间过去。
太子那里当晚得了命令,立即带人搜查直郡王府,果然就在直郡王府里,找到了一些和在坤宁宫里发现的那些小娃娃一样的木偶。
上头,写刻着太子和胤禛的生辰八字。
太子找到证据,连夜便回宫,把东西和人证带到了康熙爷的面前。
直郡王自然是不认的。
但人证物证摆在眼前。
就连直郡王福晋请回府的那位道士,都在“拷问”之下招认,直郡王福晋借着自己生病了为理由,找了他进府,就是为了弄这些厌胜之术的玩意儿。
事已至此。
康熙爷这两年早已对直郡王有些忌惮了,此番事情一出,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直郡王倒了。
王府被封禁,门口的“直郡王府”牌匾也被太子带人摘掉带回宫中,再让禁军,将从前的王府给围了起来。
从圈禁,到彻底宣判结果,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
惠妃和纳兰明珠几次三番到乾清宫门前跪着,求见康熙爷,想要给直郡王说情,都被拒之门外。
康熙爷,铁了心要处置这个儿子,无法回转。
直郡王出事,意味着太子和直郡王之间的博弈,以太子胜出而结束。
以后,也暂时无人能够钳制太子了。
这是个麻烦。
主要,最近胤禛表现得太出色了。
若音在后头知道太子的铁血手腕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觉得这回直郡王出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他的确厉害。
不然,也不至于直郡王那儿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愣是没找到一点把柄了。
“侧福晋。”
桂嬷嬷在旁,看着若音脸上露出的淡淡哀愁,便就劝慰道:“活在世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既然注定了要向前,便不断砥砺前行就好了。
”
若音本来还在想以后的事,不免有些担忧。
桂嬷嬷忽然这么说,若音就笑了,她道:“也对。明天总会来的,忧愁既是无用,还不如振作起来,好好面对。”
桂嬷嬷颔首。
她看着自家侧福晋能想开,也就安心了许多。
午膳后,若音便去午睡了。
醒来时,桂嬷嬷那里正好拿着一本册子进来。
若音还有点困,盯着那册子看了看发了一会儿楞,这才问道:“这是什么?瞧着——是烫金的册子?
谁送来的?”
若音问完,就翻开了册子。
这是礼品册。
册子上记录了礼品的清单,若音只看了几眼,就发觉此人非常阔绰,送出来的东西,样样都是珍品。
“是太子妃送来的。”
桂嬷嬷解释道:“她打发了身边一个贴身嬷嬷来,当时侧福晋您还睡着,奴婢也就没有吵醒您。”
“那嬷嬷来送东西,只说太子妃见了您几次,都觉得与您投缘。可惜她身在毓庆宫,不方便出来,知道侧福晋您要生了。”
“这不,送了些衣料缎子,还有补品什么的过来。”
太子妃?
若音一听,细细回忆,便想起了这位。
她是石文炳的女儿,出身清贵,家中无人在朝中任职,可谓是除了“高贵”什么都没有了。
她嘛,和太子感情一般般,是康熙爷挑中的门面光鲜却又不能给太子提供什么助力的那种儿媳妇。
眼下,直郡王倒了,太子明面上自然是“众人归心”,作为太子妃,出面拉拢一下若音,也是在理的。
想到这里,若音为这条注定了不平坦的路,默默叹了口气。
“知道了。”
若音看完了册子,就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感觉还有点疲惫,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肚子就是一紧。
若音生过一次璟婳了,早有经验。
此刻身体出现这样的反应,她也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忙喊了一声道:“嬷嬷!”
桂嬷嬷本来要过来扶若音起来,见若音脸色忽然变了,吓了一跳,忙问道:“侧福晋,奴婢在呢,您怎么了?”
“我怕是要生了!”
若音咬咬唇,就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前两日就入盆了,也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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