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有小太监拿了铲子,将墙根里找到的东西,都挖了出来。
不只是这一处墙根,坤宁宫的四角,都被埋了这类似的东西,有些是小娃娃,还有些是若音都看不懂的一些古怪的物品,瞧着十分邪乎。
但——那小娃娃她好歹认出来了。
上面被木刺扎满了,应该还有些字迹,就是日子太久了,早已看不清楚上头写了什么。
总之,和巫蛊之术的东西,十分相似。
“这些,就是坤宁宫失火后,打扫的小太监在坤宁宫偏殿的墙角里找到的东西,是厌胜之术。”
康熙爷见众人已经看清,冷着脸,道:“而且,坤宁宫四角都有。就是这些东西念旧日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不过,这些东西,数量非常多,且大多都有刻字。朕已经命工匠过来拓印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康熙爷语气非常严肃。
同时,他看向在场的众人时,眼神充满了扫视。
发生这样的事情,对皇室而言,绝对算得上丑闻了。
在场的,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先前叫了太子疏散众人,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非常恶劣,想要迅速追查,又不想这么多人知道。
这下倒好。
老大自己非要跑来,老二叫上了老四,两个小的也要跟着…
若音一直眼观鼻鼻观心。
她感觉到康熙爷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打量着,她便半垂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敢让康熙爷注意到。
没一会儿。
工匠那里像是有些收获,立即将拓印好字迹的纸张递了过来。
康熙爷只扫了一眼,手一用力,那张纸几乎就被揉成了一个团。
好在,康熙爷还是有些理智的,他把纸团递给了太子,便道:“上面所写,是孝诚皇后,还有你长兄承祜的生辰八字。”
孝诚皇后,便是太子之母,康熙爷的嫡后原配,赫舍里皇后了。
至于长兄,自然指的更不是直郡王,而是早年赫舍里皇后所生下的嫡长子,承祜了。
承祜活了四五岁,后来夭折了,康熙爷那时膝下的孩子还未曾齿序,自然后来占了长子名分的,就是如今的直郡王了。
承祜早夭。
赫舍里皇后也在生育太子时遇上难产,留下一子后,也英年早逝。
康熙爷与嫡后之间的婚姻虽说是为了平衡朝局,多年相伴,却也并非毫无感情,最重要的是,如今康熙爷的朝廷一片平和。
他夜深人静时回忆当初处处被鳌拜等人掣肘的日子,自然会想起赫舍里皇后。
她死得早。
嫡长子没能活下来,生育嫡次子时又难产,康熙爷自然心里是有些哀痛的。
现在。
坤宁宫里找到了这样的诅咒之物,且一看就不只是多少年前就已经埋下的,康熙爷自然震怒,要下令彻查了。
“皇阿玛——”
太子从康熙爷的手上,接过那纸团以后,往后趔趄了半步,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他喃喃道:“是谁?”
“要害哥哥,和皇额娘!”
康熙爷没吭声。
在场的人,也都没说话。
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在这里存在多少年了。
孝诚皇后是康熙十三年过世的人,现在都已经康熙五十一年了。
近四十年。
想要追查,谈何容易?
“皇阿玛!”
太子悲痛片刻,咬咬牙,抓住了康熙爷的袖子,沉重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意图谋害皇额娘和哥哥的凶手!”
康熙爷的想法,和太子一样。
他也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吩咐道:“李德全,传令下去,在宫内好生搜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坤宁宫里,也要仔细打扫。”
“是——”
李德全应了一声,也就去办了。
就在这时。
康熙爷忽然又想起什么,看向直郡王,问道:“听说,你福晋最近身子不好?还请了道士,去府中?
”
康熙爷的语气里带着点儿审问。
直郡王被这么一问,心头一抖,冷汗都快要下来了,他道:“皇阿玛,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是…是她吃了药总不见好,觉得屋子风水不好,不通气什么的。这才请了人过来看看,没有别的目的!”
直郡王怕极了。
他福晋这些日子神叨叨的,还叫他也喝符水呢,说是大师调配的,他喝了,他俩能生儿子。
什么东西!
直郡王很烦躁,便没搭理她。
现在,坤宁宫出了这样的事情…
“皇阿玛。”
太子瞧了一眼直郡王,就道:“儿臣记得,大嫂是在上回琼花台宴会后病了的。大哥曾去过那舒穆禄氏所在的扬州,难不成这件事,是因为和大哥有什么牵连?”
“大嫂眼看着事情败露,又害了三弟的侧福晋毁了容貌,吓得四弟的侧福晋病了,这才,成了现在这样?”
太子也是合理推测。
更何况,他现在是“受害者”。
在某些事情上,带着点儿情绪,旁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爷这回,果然也没说话。
他回头,看向直郡王,眼里带着点儿审视。
赫舍里皇后,是陪伴康熙爷最早的几个女人之一,当时在宫里的,也就只有惠妃、荣妃以及已经过世的孝昭皇后。
就连孝懿皇后、德妃、宜妃等陪伴他比较早的妃子,那都是在赫舍里皇后过世后,才来到他身边的。
而那时。
与赫舍里皇后一道生下儿子的,就只有荣妃和惠妃。
真要说起来。
如果是后宫争斗,自然是这两个人,最有可能。
眼下,偏偏直郡王的福晋最近又扯上了这方面的事情,康熙爷有所怀疑,也是顺理成章的。
“皇阿玛!”
直郡王又不傻。
他想到康熙爷的心思,立即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儿臣的福晋,她的确是病了!又觉得,这些日子好容易想办个宴会都没办好,心里内疚!”
“她,她也是早年月子没坐好,本来就容易生病!”
“请道士,也只是想看看风水,绝对没有别的意图啊皇阿玛!”
康熙爷没出声。
他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细细审视着。
直郡王,他了解。
有野心,能力却不足,好大喜功了些,拿来牵制太子还行,要说更多的,却“有勇无谋”了些。
头脑一热,还真有可能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思忖片刻。
就在太子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时,康熙爷看向李德全,继续吩咐道:“直郡王福晋既然身子不适,就再让宫里的太医,过去给她看看吧!”
“顺便,也看看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才弄成这样的。”
“是——”
李德全应下,直郡王那儿就险些跌坐在地上了。
康熙爷,不信他。
不仅仅是不信这回他福晋病了,请道士绝对没有害人之心的事,而且也不太相信,坤宁宫里的这件事,跟他,跟他额娘惠妃,无关似的。
当天晚上。
胤禛和若音回府后,胤禛牵着若音回屋休息,立即就回了前院,叫了底下几个得力的人过来,要议事。
若音心里有谱。
知道今日坤宁宫这场火背后,怕是不简单。
这天晚上,天空中高高地悬挂着一轮圆月。
快十五了。
天空十分清明,月亮也是浑圆得很好看。
若音坐在窗户边看着月色,见桂嬷嬷那儿端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见若音愁眉不展,便道:“侧福晋,也别想那么多了。”
“奴婢今日瞧着,坤宁宫的事情一发生,直郡王那儿怕是要倒霉了。这和咱们也不相干,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若音也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巧了。
道士,是她前阵子和胤禛去庄子上游玩时,偶然遇见,这才心中有了法子,决定折腾一下直郡王福晋的。
折腾,也的确是折腾上了。
就是今天坤宁宫出的事情,恰好就和这件事连上了,所有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一环扣一环的。
要说这些都是巧合,若音觉得,那直郡王夫妇,也实在是太倒霉了一些。
只是。
坤宁宫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若音也看见了。
那些木头用的是上好的杉木,是不容易腐烂的,埋在地底下多年,也都有了一些腐败的迹象了。
这,绝对不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设局就能立即安排的事情。
如果,不是真有人要害当初的孝诚皇后和皇子承祜,那就是有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想要用这件事,来陷害直郡王了。
就是,没有合适的契机。
正巧这回,直郡王福晋亲自找了道士上门,弄得直郡王府乌烟瘴气,给了对方这一个机会。
瞧着这一切。
若音觉得,像是太子的手笔。
“嬷嬷。”
若音说了一些自己心里的想法,又道:“如果真的是太子的话,他这一回,也算是隐忍了许久,终于厚积薄发了。”
“我瞧着,他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直郡王人简单,做事冲动,有些心思甚至会写在脸上,除了带兵打仗确实不错以外,实在是没什么政治天赋。
这样的他,被太子算计,实在是不让人意外。
就是太子那里。
他被直郡王挟制多年,早早埋下计划,却隐忍至今,等到今日直郡王不顾劝阻,非要仗着自己以前统领禁军的事儿跟过来。
先是引起康熙爷不满,而后又因为他和惠妃这些年与纳兰明珠走得近,明显有争储之心而被怀疑。
再后,就是自家福晋的事情。
每一样,都嵌套得太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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