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傲面色一沉,为老不尊的左相竟闻我媳妇体香,我想砍了他头。
宋奎激情四射地将匕首往洛长安脸上招呼。
洛长安心想这老东西是疯了,她把脑袋使劲往后撤,不往后撤害怕破相,谁知道这老家伙是真要毁她容,还是单纯的吓唬帝君啊。
而且瞧帝君那表情,她实在拿不准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到底是手臂重要还是她洛长安重要。
洛长安觉得他如果保全手臂放弃她也在人之常情,人性自私,何况他是帝君,怎么可以接受身体残缺呢。这样的人性考验,让她莫名恐惧。
“慢着。”帝千傲在匕首落在洛长安脸上一瞬间出声。
洛长安腿肚子直打颤,来了,她做好了被现实毒打的准备。
宋奎将匕首一顿,“速速卸去一臂。”
嫪擎为了取信宋奎,就疯狂附和着宋奎,攥住洛长安的后颈,他的手又大又粗壮,基本可以握住洛长安细瘦的颈项,他叫嚣道:“对,速速卸去一条手臂,不要墨迹。”
帝千傲眉宇布满深寒,目光扫过洛长安颈项里那只手。
苍淼:嫪擎你完了,你彻底完了,造反不戴手套直接上手碰洛长安,想啥呢!
“宋奎,嫪擎,你们......很可以。”帝千傲倒握着剑柄,缓缓将剑尖缓缓地逼在自己的左臂根部,剑尖入肉,鲜血纵流,同时计较着险中制敌之术。
她是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她应该被软禁在别院之内教他的影卫护着等待他夜间的临幸才是,除非她并非被劫持,而是主动前来。莫非她并非被俘虏的猎物,左相才是将被猎杀之猎物?
洛长安吃了一惊,他真要自卸手臂……她那颗寒了的心起了不少涟漪。
海胤大惊,“帝君三思啊!不可自损身体啊帝君!”
“帝君,不要被奸佞左右。”洛长安就使劲朝帝千傲眨眼睛,趁人不备打量了下宋奎,又撇了撇嫪擎,见那二人视线都不在她这边,便唇语道:“反间计。”
帝千傲一怔,不由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生出激赏之情,她从来都犹如神助。果然是他的女人!
左相见到帝千傲流血,便兴奋不已,整个人都异常地亢奋,注意力都盯着帝千傲的鲜血,他只听见前半句,没看见后面洛长安的唇语,便奚落道:“这小美人心疼男人了呢。”
左相正自放纵地笑着,仿佛掌握了致死帝千傲的致命法宝。
嫪擎跟着说道:“哟哟,这小美人心疼男人了呢!"
梅姑姑想掐死嫪擎的心都有了,少说两句吧,帝君那脸色黑啥样没看见吗?
洛长安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狂笑的左相深喉处的小舌头,她趁机自袖间取出提前藏起的匕首,趁左相扬起下颌的一瞬,快速挥过手臂,利刃划过,左相颈项迸出鲜血,大叫一声,便用双手捂住脖子。
嫪擎几乎在同时送出长剑刺穿了左相的胸腹,将宋相干倒在地。
“围剿宋党!”帝千傲立刻下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另外,拿下嫪擎,朕亲自审问。”
嫪擎:“……”我竟得帝君亲自关照?是要罚我,还是看我弃暗投明立了大功,要奖励我?紧张而期待!
海胤:为什么关照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洛长安的后脖颈子是你可以随便上手的?
梅姑姑松了口气,帝君没有下令杀嫪擎就好,单独因为吃味打嫪擎一顿,这都不是事,不打死就行了。
洛长安腰胁一紧,已经落入帝千傲的怀中,被他牵制住腰身带离了半丈之余离开危险区域,他钳制在她腰间的手难掩颤抖,因她冒险的举动而紧张着,沉声道:“没事了。”
"......嗯。"洛长安将他的手自腰间推开,与他拉开了距离。
帝千傲感觉出来她有意疏远,眼下局势他也不便丢下大局多说什么。
宋奎喉咙破裂,胸腹被刺一剑,一切都在一瞬间,他措手不及,他痛苦地滚倒在地。
帝千傲冷笑道:“宋奎,小看朕的女人,是你唯一的失算。”
左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瘦弱的女子,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她割破了咽喉,“洛长安,你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啊。本相......小看你了。自你还是个奴才时,本相就知道你,从不曾放在眼里,不曾想竟栽在你手里......"
洛长安轻声道:"你没机会重来了。认栽吧。"
宋奎面上明灭难辨,突然厉目瞪着嫪擎,“可是,嫪擎,我的儿,你怎么也...?!”
“狗贼!”嫪擎厉目喝道:“你的死期到了!我要为我父母报仇!我要为武青报仇!你亲手培养出来的死士,手法可还令你满意?”
说着便将长剑又往左相的胸腹推了三寸。
宋奎大恸!
这时,慕容珏提着宋盼烟的衣领将她送到了人前。
宋盼烟心知宋府彻底倒台,她为了自保,为了保全自己和慕容珏的将来,她怒然指着她的生身父亲,厉声道:“是宋奎,他狼子野心,他杀害了原皇商白家一百三十一条人命,他瞒天过海重大贪腐皇宫钱财,他豢养死士意图谋反,他背后操纵了西三省疫乱和山崩以及近日多地暴乱,是他,是他,都是他!求帝君发落他!我不过生在宋家,被他连累了名声啊,我是无辜的!”
洛长安心想,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一个一个来!
一时之间,所有左相麾下之兵将弃甲投诚帝君,宋奎众叛亲离,连续掣肘朝廷长达数十年的枭雄,颓然跪倒在帝千傲的脚边,“本相不服!不服!帝家的毛头小儿,我竟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帝千傲居高临下地凝着宋相,“在朕取你首级之前,交代遗言吧。”
宋奎冷笑着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取我首级,你必是因为我取了你父亲的首级,才想用此方法报仇!”
“不全是。”帝千傲淡淡说着,也是为洛长安的亲属报仇。
海胤:还有闻体香一事喝醋喝高了特别想取人首级,承认吧帝君。咳。
宋奎大惊,“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因由!我宋奎料事如神,从来就没有推算失策过!”
“宋奎!”慕容珏用脚踢翻宋奎,将昔日岳父的面颊踩在脚下,极尽羞辱之能事,“邪不压正,有太多事情值得取你这奸贼的首级,你简直罄竹难书,受死吧。”
宋奎心念大动,狂喷鲜血,“天要亡我,天要亡我,我不是败给你们,我是败给我自己,败给了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她引狼入室啊!”
宋盼烟厉声道:“你个狗贼,我不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要乱说。”
宋奎老泪纵横,“孽畜啊。本相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老夫若是一定要留下遗言,那便是希望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帝千傲用微凉的手掩住洛长安的双眸,手起剑落,终止了这对父女的互相指责,冥冥之中,帝千傲心底深处的先皇闭上了那多年来不能瞑目的眸子。
洛长安听见有什么滚落在地,她知道那是左相的首级,自己家仇得报一半,她只需要再干掉慕容珏,她满门亡魂便会瞑目了。
而心底深处,对帝千傲升出不少深度敬畏,她从来知道他手段狠辣,他可以一边极致温柔地掩住她眸子免她亲眼目睹血腥画面,又可以一边挥剑心狠手辣地手刃仇人,她忽然觉得,自己从不曾看清过真正的他。
“海胤传旨,将白家产业撤去封条,尽数归还白家掌事的刘勤。”帝千傲沉声地吩咐着,“派兵带宋盼烟指认白家满门埋尸之处,教白家沉冤得雪,大白于天下,恢复白家皇商之名誉。”
洛长安心中猛地一动,她父亲的家业失而复得了,而她亲人所在也即将有下落了,她心情很沉重,她几乎不能自已,她需要为亲人掩埋尸骨,她需要将父亲的家业悉心守护。
帝千傲掩在她眸子上的手感觉到点点湿意,他将手拿开。
洛长安立刻垂下了面颊,第一个需要断舍离的便是他的温柔和呵护。
“帝君,和您就只能同行到这里了,祝您千秋万业,山河无恙。”
说着,洛长安将一封信笺递到帝千傲的手边。
帝千傲垂下眸子,看见信笺之上写着“自休书”
三字,突然觉得这信笺沉甸甸的,微微苦笑着将信笺折好,整齐地放在衣襟之内,挥了下衣袖引着她四处扫视,"你看这一摊子事,够朕忙的了。"
而立之年,内忧外患,后院起火,都赶在一起,他肩头深深负重。
“就劳您盖个印章。不需喘息之间。”洛长安坚持着。
“今日…未随身携带大印,”帝千傲将眉眼一眯,下意识将手抚上腰间随身携带的印章,轻声道:“此事容后再议。”
“......那行吧。”洛长安也没有不顾大局的强逼,总归她递了自休书上去,她这边就了事了。
太后走了过来,拉住洛长安的手,“长安,你救哀家、救驾有功,你可以提出奖赏的条件。只要合乎情理,只要你安分,哀家都会答允你。你知道的,哀家对你并无不喜,哀家只是要维持大局稳固。”
洛长安这一天经历和槿禾分别,和帝君决裂,又经历了左相被斩首、白家家业回到了自己手中,她感到疲惫和混乱,但她知道有太后在,帝君和她不会有结果,而她也不打算让自己被置于软禁三年的被动的地步。
分分合合,如今连孩子也被夺了,她也累了。
别人看不上她,她不死乞白赖地上赶着贴上去了,她打算给自己减负,哪来哪去,回归市井做回她自己,她会想槿禾,但她需要收拾起来自己先尽孝道,为父母服丧。
“太后娘娘,您维持大局稳固没有错,长安会安分守己的。”洛长安理智道:“希望娘娘可以准许长安净身出宫,自此长安不会再和帝君见面,自然不会影响帝君勤政的。”
“净身出宫?”太后吃了一惊,哀家白日黑夜生恐后宫女子揽权、把持财政,这长安居然分文不要主动就要净身出宫,她本以为她会寻死觅活地求着放她回宫之类,借着这次机会,甚至不好回绝她,岂知她非但不借机要回宫,反而要净身出宫,实在令人措手不及,“确定吗?”
洛长安点头,“确定。”
帝千傲的薄唇血色逐渐流失。
海胤无言,噗,好苦逼的帝君。母亲寻死觅活逼他睡遍后宫就罢了,臣子狼子野心天天想篡位也罢了,现在连媳妇都要跑路了,留帝君带个奶娃子在皇宫打光棍算了......
让你们软禁吧,这下人家反手休了你们全家,连槿禾人家都不要了,全都回宫哭去吧.....
“帝君。”有侍卫沉声道:“皇后的马车陷在深壑里了,也有不少将士方才被逼进了深壑,需要您定一下救援方案。”
太后催促道:“傲儿,速速去救雅儿,去救大东冥的皇后。”
帝千傲眉心蹙起,许久方道:“嗯。”
洛长安垂着眸子,面无表情,这个嗯字已经让她心颤,承认了么,公孙小姐的皇后之名。
帝千傲本打算攥住洛长安的手,她往后一撤,他只攥住她的衣袖,寒芒掠过,她以匕首划过衣袖,登时一刀两断,他手底攥着的半截衣袖,犹如风筝断了线。
“长安,你净身出宫之事,哀家允了。”太后缓缓说着,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下,原以为会轻松,谁知心骤然空了一半,莫名的不甘出自无处,眼眶也突然发起涩来。
哀家这是除去祸乱后宫的妖女...喜极而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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