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中,他似乎来到了一岁的记忆。
记忆像是摆放在书架上的图书,积满了灰尘,他抽出图书,掸去上面的灰尘,拿出来,翻看着,记忆有文字,又有图画,融合在一起,仿佛情景再现,昔日的景象在眼前浮现,他看到了自己忘了许久的父母,再次见面,似乎都有些生疏。
他看到了母亲抱着他,坐在马车中,马车晃晃荡荡,急速行驶着,他问母亲:“娘,咱们还没到地方吗?我都要饿死了。”
娘甜美的笑了,她脸上的皱纹没有,皮肤依旧光滑,遮挡车厢门口的帘子总是不安稳,外面的沙尘吹了进来,打在娘的脸上,黏在她的脸上,像是嫉妒她拥有那么好的皮肤。
她的皮肤白得发亮,眼角没有皱纹,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娘笑了,娘脸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那酒窝如同真的美酒一般,让人沉迷,陶醉。
“再忍忍,江儿,马上就到了。”娘的笑容并不是在一瞬间就消失的,她的笑容总是有残留,就像是挖蜂蜜总会有一些残留在勺子上一样,甜甜的,舔干净以后,更加觉得甜了,笑容的味道就留在胃中,等到下次娘亲再笑的时候,只会觉得胃中的味道又回来了,更加甜蜜。
如果说林江以前不懂为什么爹会喜欢上娘的话,那么他现在该懂了。
娘亲的笑容太过于甜美,而总是看不腻,蜂蜜还能够吃腻,可是娘的笑容不能。
林江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闭上眼,说:“那娘亲到了的话你记得喊我哦。”
娘亲摸了摸他的脑袋,上一次笑容残留下来的笑加上了新笑,说:“知道啦,快睡吧,很快就到了。”
记忆到了这儿就断了,像是被人用用刀砍了一样,那本书中像是缺少了一些东西,仔细看,似乎书页之间有着没撕干净的纸张碎片。
王似乎又做了什么,只见书页之间的空白出现了,林江翻开来,仔细的看。
记忆像是流水一样慢慢进入他的脑海之中,他终于回忆起来了。
马车上,他浑浑噩噩的醒来,睡眼朦胧,嘟囔着嘴,说:“娘,咱们还没到吗?”
他感受到娘怀抱的温暖,听见娘说:“到了,咱们现在就下去了。”
听到这儿,他来了兴趣,睁大了眼睛,睡醒之后的眼睛突然张开就像是被蜘蛛用丝黏住了上下眼皮一样,用力睁大,那一根根蛛丝才断裂,但仍然能感觉到上下眼皮的残留,有些不舒服。
他看到了娘的脸,娘用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脸蛋,笑说:“你自己下来走吧?”
“嗯。”
娘放他下来,他迫不及待地从车厢中钻出去,爹瘦高的背影那时候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山一般雄伟,看到他出来,爹笑了一下, 捏了捏他的脸蛋。
然而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爹的身上,他看到了远处的景色,左边是高的,右边低,中间的山路蜿蜒,像是一道分界线,右边满是森林,遥望过去,隐约中能看到森林中包裹着一个个小村落,黑漆漆的小人和白色的绵羊都异常显眼,再往远一点看,就是一片高山隐藏在云朵之中,高山像是一根根木头,矗立着,尖端刺破云朵,也留下了云朵的颜色,远远望过去,闪闪发亮。
爹告诉他,那不是云朵,是山顶的积雪,云才不会发亮呢。
左边是一片荒凉落寞的景象,转过身来,看着左边,是一个巨大的背脊,背脊像是一个卧在地上的老虎,一段高一段低,很是巍峨壮丽,远处也有一根根木头插入云端,顶上残存着云朵的痕迹,那是云流下的血,所以是雪。
看左前方,更加像是老虎的身子,从背脊开始向下慢慢弯曲,地势越来越低,一条条竖线纹路就像是老虎的黑色纹身,慢慢延伸下来,直到一片荒凉的地带,荒凉地带上有一片巨石,枯树丛生着,有黑色的鸟儿站在枯树枝上哇哇大哭,枯藤蔓生在巨石丛林上,哪里的景象就是由枯树,枯藤,枯草组成的,给人一种萧条荒芜的感觉,藤蔓上似乎还长着尖刺,石头丛林中的杂草还有荨麻荆棘一类,总感觉从林之中还隐藏着蛇蝎之类的东西,让人不敢靠近。
老虎的背脊上也有着许多的枯草,像是老虎的毛发,只不过有些稀疏。
林江不禁哇出了声,觉得吃惊,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而且这里荒芜一人,萧瑟的风吹着脸颊,沙土拍打着,像是毒蛇用牙齿咬在脸上,一会儿疼一会儿没有感觉,空气中满是沙土,环境不是很好,总感觉鼻子不舒服。
娘从车厢里出来了,拍了拍他的脑袋,甜蜜的笑容深刻在心中,“到地方了,就是这儿。”
他转过头,看了眼爹,又看了眼娘,说:“这儿是哪儿?我以前好像没来过。”
爹笑了,说:“你怎么可能来过这儿,这儿是墨州,墨州的玄冥山脉。”
“墨州的玄冥山脉?没听过,山脉就是这个东西吗?”林江指着左边说,那山脉看起来蔓延到了天边,太阳露出了一半,另一半似乎被老虎咬着。
“是啊,就是这个。”爹笑着说。
爹看起来有些苍老,皮肤暗沉,脸上的毛孔也挺粗大,嘴边生长着一圈茂密而坚挺的胡子渣,爹用脸蹭他,胡子渣像是尖刺一样扎的脸蛋疼,他轻轻推了一下爹,说:“娘,爹又欺负我。”
娘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打爹,爹赶紧上身后挪,双手遮脸,像是害怕娘。
娘被爹逗笑了,最终轻轻拍在了肩头,嗔笑道:“不准你欺负江儿。”
爹赶紧求饶:“错了错了,不欺负了,再也不欺负了!”
娘笑了笑,从车厢外前伸的横木上跳下去,伸手又抱着他下来。
他看到地上一片片土尘飞舞,像是流动的气体一般,从他的鞋子上流过。
爹也跳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望着那山脉,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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