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琛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沉住气，慢慢来。
但不得不说，程时微学起来真的很快，气温开始变低前，已经能在新手区自如来回。
在太阳下山前，他们结伴滑去了半山腰的度假木屋。
傅凌琛和这里的负责人谈公事时，程时微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逛。
她兴许是无聊了，或者单纯只是喜欢纯白无暇的雪。
想了想，竟是徒手滚起了雪人。
“傅总，您能亲自来一趟，真是我的荣幸，请放心，这里的一切包您满意……”
会谈结束，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在路过打通的居室时，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堆雪人的程时微。
傅凌琛微微挑了一下眉，冷不丁打断对方。
“这里有画纸吗？
负责人被问得很懵，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见着金主爸爸没有再发话，赶紧搓搓手点头哈腰道。
“有，有，您是需要哪一种的，颜料啥的也都有！”
“不用那么麻烦，碳素笔和画纸就行。”
傅凌琛平静地说着，目光却是始终没有离开不远处那道忙碌的小身影。
事实上，他有一幅未完成的画。
午后金色的阳光下，侧卧在书堆里的人，清风微漾，发梢扰动。
那个时候，他头一次知道有些人是会发光的。
无意识的光，纯洁而美好。
目不转睛看着程时微，傅凌琛的思绪似乎飘远了。
可他眼中的光芒却几不可见地暗了暗，因为他早就已经丢失了画稿。
确切地说，是他自己烧掉的，在知道对方结婚，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
“傅总！您要的东西……”
不一会儿，负责人就兴冲冲搬来东西，旁边还跟着一个扛着画架的人，幸好这里之前有人来举办过团建活动，留下了一些器具。
傅凌琛转眸扫了他们一眼，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负责人立马惶恐地吩咐人把东西放下，鞠了一躬后赶紧招手把人带走。
傅凌琛垂眸扫一眼洁白的画纸，顿了顿，指尖捻起一截碳素笔。
他并没有去看程时微，开头这大开大合的寥寥数笔，似乎落下的是岁月的痕迹。
简单勾勒出一个抽象的轮廓后，他提笔的手停了一下，这才抬眸重新看向院中的人儿。
程时微此时玩得不亦乐乎，虽然在国外时，也有在下雪的国度停留过，但冬季往往会去更温暖一些的地方。
也因为害怕诶发现，所以很少带着小辰星在户外逗留过久。
雪人，是她第一次堆。
即便手被冻得通红，但甩一甩也不碍事。
好不容易堆了一个大球和一个小球，她又左右看了看，在花盆附近找到几根粗细合适的树枝，似乎是近期被剪下来的，多半是凹在盆里要当肥料的吧。
“咔咔”两下，她就折成同等的长度，先插在大雪球的左右两侧。
但端详了一下，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够，便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紫兰色手套，套在了上面。
程时微这会儿比较满意了，又开始鼓捣雪人的脸。
“……”
傅凌琛深深看着她，雪人的形状已经勾勒出来，捕捉的是对方蹲下歪头的瞬间，正一点点填充出细节。
每一笔，都落得很轻，但又凝结着厚重的情愫。
处理程时微脸上的光影变化时，他用拇指轻轻揉散鼻翼附近的铅粉。
这个过程很慢，一下一下，打着圈，慢得仿佛是在触碰真正的肌肤，生怕弄疼对方，
余光可以触及的那张脸，以虚化的视角留在真实的世界里，可在画纸上却是越发清晰而生动。
“呼……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程时微把自己的帽子也贡献了出来，拍了拍有点受伤的手，赶紧踹进兜里保暖。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杰作，还是挺满意的。
她不由笑了笑，记起应该拍张照，马上掏出手机。
但因为手太冻了，哆哆嗦嗦竟是解不开锁屏。
她也是服气了，默默叹口气，想着一会儿再过来拍一张也行。
却在这时，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冷不丁后颈一麻。
程时微几乎是立刻回头，可目之所及处，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走廊，空荡荡的居室，甚至感觉这边就没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
她有些狐疑地收回视线，却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发现敞开的双居室门内似乎遗留了什么黑色的东西。
粉末？
程时微眨了下眼睛，不记得她刚才进来时有没有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想问傅凌琛那边结束了没有，玩了大半天，她也得回归正事。
“程小姐。”
这个时候，忽然有工作人员出现在走廊的末端，笑意盈然地喊了她一声。
“请问有什么事吗？”
程时微停下了进一步查看的脚步，转身向对方走去。
工作人员笑了笑，侧开一个身位，抬手示意道。
“老板们的会谈已经结束，傅总说他还有点事，你可以休息了，我现在就带你去为你安排的房间。”
说完，对方便当先向另一个院子走去。
程时微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明明这个男人好像恨不得把她别裤腰带上。
不过她也权当对方真的有事要忙，没多说什么，跟着去自己的房间。
这个度假村看着规模不大，但内部的全木质装修很精致，明黄的光线映出好看的纹理，仿佛走在金色的水波里似的。
程时微稍微打量了一下，但越往里走，那种怪异的感觉就越明显。
走廊里的挂画，头顶悬挂的灯饰，室内隐约飘荡的焚香味……
怎么好像都是她喜欢的？
难道是傅凌琛故意让人这么做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程时微的心脏便略略有些沉闷。
她并不会去问，似乎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了。
“程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前台电话，那么，希望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工作人员带到路后，在门口微行一礼，便转身离开。
程时微默默推开已经拉开一半的门，发现这个房间大得有些离谱，还自带一个小院子。
环顾室内一圈，陈设也很上档次，可以合理猜测这个房间在这里应该算得上是上房。
她往里再走了几步，余光蓦地发现床边柜子上有一张很大的纸。
出于好奇，她走了过去。
随手拿起来一看，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装饰。
可微微透过些光线，才发觉有东西的是在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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