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微清澈的眸底微微一抬，点了点头起身，走过去从袋子里随机挑了一颗种子，便扛着小铲子到外面去了。
到了花圃边缘，程时微放眼看了一圈，此时感受到的不再是被遏制的生命，而是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挑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挖开一个坑，将种子丢了下去。
这颗种子会不会发芽她不清楚，发芽之后会不会长大她不清楚，长大后会不会开花她不清楚，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她也不清楚。
但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无论会如何发展，她首先得先埋下这颗种子啊。
等程时微拍着手上的泥土回来时，凌启阳已经回到院子里了。
老爷子手上多了一个棕色的乾坤袋，小小一个，但上面的刺绣很精致。
“种好啦，洗个手过来坐好。”
凌爷爷的心情明显变好了很多，跟着戏曲的节奏晃了晃脑袋，十分可爱。
程时微便照做了，等她坐下，老爷子就将乾坤袋递给了她。
“爷爷，这是？”
程时微看了一眼递到跟前的袋子，隔着绸缎布就能隐约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
虽然很淡，却很好闻。
“这是我替你奶奶交给你的，也只有你有资格拿。”
老爷子再往前一递，脸上洋溢出几分骄傲，继续说道。
“这是你奶奶的香，和其他的藏香不同，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味，我在这里整理的时候找到的，也许是半成品，也许是忘了，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听着老爷子的描述，程时微只觉得手掌之上的重量徒然增加了。
她低头看了看，珍惜地微微合起。
在这个瞬间仿佛看到了一只透明的手，轻柔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嗯，我会好好收着的。”
从花园别墅回家，程时微一进门就看到帝枭和小辰星在花园里，这俩居然也一人拿着一把铲子，正在掘地。
“你俩干嘛呢？”
程时微好奇地走过来，就看到小星星把铲子一丢，蹲到地上，手里正在鼓捣着什么。
听到声音，小家伙嘻嘻笑着回头，直接把手往她面前一举，张开五指后露出里面的种子。
“种树！”
程时微扬了下眉头，看向帝枭。
帝枭耸了耸肩膀，一脸他只是个工具人的表情。
“课后作业，什么学校啊，叫幼儿园的学生自己种棵树，还要记录一个春夏秋冬！”
程时微了然了，倒是觉得这个作业挺有意思。
“那你们继续。”
她首肯后，拿着袋子进屋。
在二楼放进梳妆台后，又在窗口往下看了看这一大一小。
种子代表新生，又是在冬季种下，总觉得在预示着某种未来。
看着看着，程时微不由浅浅扬了下嘴角。
这样平和的时光，真好。
“妈妈，快看，我要浇水了！”
这个时候，小辰星猛地在下面振臂高呼。
程时微笑了笑，往窗台一趴，很配合地看着他作业。
阳光从头顶洒下来，温暖极了，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可藏在暗处的某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凌如愿在上次失败后，整个人都疯魔了。
她疯狂地想报复，疯狂地想要让谁付出代价，无论是什么，要是看不到点成果她会马上疯掉。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小黑屋里，凌如愿不知是第几次用剪刀戳烂了程时微的照片。
她一想到那种情况下都会被傅凌琛拒绝，就更暴躁了，恨不能立刻让程时微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她见识过程时微的身手，贸贸然行动只会提前暴露自己。
凌如愿啃咬起已经参差不齐的指甲盖，一对眼珠子诡异地突了出来，又古怪地震颤着。
“一定有什么……程时微最在意的，哈哈，孩子，对，孩子……”
她疯了似的嘀嘀咕咕，时而狂笑时而暴怒。
在将所剩无几的家具砸了个稀巴烂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渗血的指甲里攥着她最后的钱，“咣当”一声，冲了出去。
隔天，程时微就返工了，巡展还在继续。
这次她需要出省表演，反正有帝枭在帝城，她也不担心。
只是刚到了那边，工作人员安排她们进化妆间不久，王姐忽然面如铁色地冲了过来。
“程……狐狸妖姬，出来一下！”
再一次被点名，程时微心下咯噔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化妆刷。
这边毕竟是在外面，所以团员的私人物品保险起见都交给经纪人保管。
当程时微出来后，王姐立刻递出她那已经接通了的手机。
垂眸一看，通话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分钟。
“……喂，是我。”
程时微狐疑地接起，却在只听了几秒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
“你说什么，小星出车祸了？”
确认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程时微人都快站不稳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颗心重重往下掉。
怎么又出事了？
“滴滴滴！”
“血压在下降，还没找到破裂的血管吗？”
“不是叫血库那边多调点血过来吗，怎么还没动作！”
“医生，这孩子的血型血库里的库存不够了！正在向血液中心申请！”
“出去找这孩子的父母！”
“是！”
抢救室里，忙乱中又有序地展开了急救，整个手术台上都是血迹，鲜红和暗色混杂在一起。
安静躺着的小小身躯，像是褪色一样，皮肤逐渐变得青白透明。
边上不断输进这具身体里的血袋正一点一点地瘪掉，主刀医生的脸色十分严峻，空气里弥漫着窒息的味道。
“哇啊啊啊！”
走廊外面，通道尽头的急诊科哭声不断，伤得不重的孩子们弱小无助地哭嚎着。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护士都有些忍不住，在包扎的时候低声咒骂了一句。
“什么混蛋，居然在学校门口飙车！”
警察也赶来了，但肇事逃逸的车辆还没找到，从这些幼儿园小朋友的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抢救室外，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帝枭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尊不会动的石像，死死盯着紧闭的隔离门。
他的衣袖上还残留有半干的血迹，一部分氧化成了黑色结块。
冷色的眼瞳此时染上一圈厚重的红色，像是忘记了呼吸一般，顿了顿，才大喘一口气。
“小星……”
他痛苦地捂住半边脸，低吟的声音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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