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三雀跃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她刚说完，郑嘉成不好意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那批器材要是再卡个把月，拳馆怕不是就黄了，谢了，一直想请你吃顿饭，但是你实在太忙了。”
“只是举手之劳，如果还有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第三个声音，低沉而平稳，来自傅凌琛。
程时微的脚步骤然一顿，寡淡的眸光抬了一下，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个人这些年都在关照她的朋友。
可要她推出一个怎样的结论？
傅凌琛心里有她？
程时微自己都觉得这个思路有点可笑，却在这个时候，陡然听得唐十三可惜地问了一句。
“所以你俩，真的就这样了？”
她问的是什么意思，拐角两头的人都能听得懂。
窗外的树叶飒飒，刹那间，空气在走廊里缓慢地涌动了一下。
但和外面的热烈不同，这里一瞬陷入了死寂。
傅凌琛立在原地，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甚至过去的六年里，只是单纯帮助了唐十三和郑嘉成，却一次都没问过他俩是否知道程时微在哪儿。
对他而言，这就像是一种赎罪，是他慰藉自己的一种方式罢了。
准确定义起来，是一种自私的善意。
而唐十三和郑嘉成实在也是没办法帮到他，虽然他们和挚友一直有联系，但程时微从来不说她在外面飘的时候到底在哪儿。
况且，这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情。
三人相对而立，忽然谁都没有说话，不免有些尴尬。
唐十三和郑嘉成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唐十三讪讪笑了笑，想打破这个僵局。
却在这个时候，傅凌琛竟是先开口了。
“你们叙旧吧。”
他异常平淡地给了这五个字，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唐十三当场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回头，便看到了几步开外的程时微。
“你老婆喊你了。”
程时微是来帮忙叫郑嘉成的，新娘子刚好出来要找他。
“哦……噢！”
郑嘉成顿了顿，火速往化妆间跑。
看他心急火燎的着急模样，程时微不由失笑。
但笑着笑着，眼底微微有凝固。
她余光扫了一眼通往婚宴大厅的那扇门，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但也就是转瞬之间，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仪式在十五分钟后开始，唐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单反出来，往摄影师身边凑，客串了一把。
程时微则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布置梦幻的婚礼现场，由衷为郑嘉成感到高兴，但内心却是心如止水。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几年前去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会有憧憬吧。
但此时璀璨夺目的灯光映进她清澈的眸底，已经完全起不了任何涟漪了。
“这个角度美！哇哇哇，神仙构图！”
唐十三一边自己拍，一边往摄影师的成像屏上偷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算转业了。
“啪”的一声，宴会厅的大灯顷刻全部熄灭，只余红毯大道上的射灯。
两边的宾客在阴影里看着新人伴着结婚进行曲走进来，但似乎更加夺人眼球的是前面两个撒花的小孩子。
小辰星依旧酷酷的，小西装往身上一穿惹得不少阿姨姐姐们纷纷拿起手机猛拍他，为他尖叫。
他倒是不为所动，兢兢业业，动作极其标准地一把一把往外撒花。
程时微看着儿子略略僵硬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拿起手机就给帝枭录了个视频发过去。
只是镜头一扫，并没发现对面落在她身上的一道视线。
傅凌琛混在人群里，暗下来的光线让他不再那么扎眼，但他也没有站得很靠前。
隔着中间的细长舞台，他深深看着程时微。
眸底的明灭不定中似乎隐隐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怒气，但与其说是不悦，不如说是他内源性的烦躁。
这个女人真的当他是空气，所以她上次的报复也是“真心实意”的。
傅凌琛沉了沉眸，迅即别开视线。
他朝向新人来的方向，而程时微向着相反的方向举起了手机。
“咔嚓”一声，定格的画面里，小女孩突然亲了小辰星一口。
宾客们哈哈大笑起来，唐十三最夸张，差点满地打滚。
小辰星不知道是不是被女孩子们示好惯了，完全不带慌的，相当镇定地下台了。
他下来后，就往外面走，应该是要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程时微没有跟着，毕竟小家伙独立惯了。
只是开席后好一会儿了，还没见小崽子回来。
“说不定和小女生约会着呢，啧啧，此子长大后还得了！”
唐十三啧啧摇头，但又是一脸骄傲，她这个准干妈已经在幻想带着十几岁的小家伙上街，羡慕死那些馋小鲜肉的女人们。
程时微有些哭笑不得，她倒觉得小辰星是临时想到了什么鬼点子，正在某处写他的编码吧。
这种事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帝枭看孩子都快看出PTSD了，一不留神就得玩捉迷藏。
“没事，我们先吃吧。”
程时微淡淡，想着一会儿要没回来再去看看。
而另一边，小辰星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
小家伙歪了一下脑袋，上下打量起这个人。
面前这个人顶着一张他妈妈的脸，但换了身衣服，手上还套着一副灰色的手套。
“出来了，那我们走吧。”
女人俯下身，特意将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披在小家伙身上。
小辰星只觉得肩膀上一沉，微微皱起小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的声音怎么了？”
“啊，刚才太高兴了欢呼了一下，有点哑，没事。”
女人皮笑肉不笑地解释着，拉起小家伙的手，就想带他走。
诡谲的眼珠子动了动，“合理”补一句。
“突然有事也没办法，你乖乖的，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我们不用去和郑叔叔打个招呼吗？”
小辰星一脸平静，没有马上跟着走，而是很小大人地问了这么一句。
女人的动作微微一滞，回头看向小星星，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反而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柔声细语道。
“已经打过招呼了，没关系，之后我们可以再来。”
“哦，那我要巧克力。”
小辰星突然挣开女人的手，很骄纵地向她索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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