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凌琛掌握着主动权，他无话可说。
“……这件事我会解决，之后再拜访。”
何戚束起身，也不拖泥带水，心知这一趟不会有结果。
傅凌琛看着他走出去，没多说一个字。
背光的冷眸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隔绝了所有人类的情感。
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如果有人不懂，那就该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门外，何戚束敛容正准备离开。
不过一出门，就和刚好到门口的程时微打了个照面。
而他身后的门，并没有关上。
程时微抱着需要递呈的资料，安静地退后一步。
她微微欠身，视线收在自己近前，未有半分逾矩。
不管这个出来的人是不是她见过的，只要是她老板的客人，她恭敬地原地送一下就行了。
何戚束垂眸看向她，一改脸上的沉郁，突然觉得这一趟也不亏。
他倒是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程时微怀里的资料，大抵能猜出她的身份。
浮在他眼里的笑意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笑了笑，便扬长而去。
走出几步了，才背对着后面挥手道别。
“……”
程时微余光看见了，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么快就走，要么生意谈得很顺利，要么谈得很不愉快。
她倾向于后者，不过也不敢多做猜测，很快收回视线。
虽然门开着，她还是抬手象征意义地敲了两下门板。
“进。”
傅凌琛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程时微定了定心神，把资料由抱改为托，走了进去。
“傅总，这是宋秘书刚翻译好的资料。”
傅凌琛点头，接过后，从旁边取了一份有标记的文件递给她。
“客户答谢会的名单，宋风祁权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好的，明白。”
程时微接过，没有其他事了，准备回去。
却在这时，傅凌琛突然皱了皱眉头。
他沉声说道：“一会儿给办公室通风。”
程时微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却见着傅凌琛已经站起来。
他单手抓过椅背上的西服外套，面无表情地穿上，绕过桌子向她这边走来。
程时微正处于办公桌和门连接的直线上，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不敢怠慢。
她低头回一句：“是。”
话音落下，就见着老板已经到她跟前。
傅凌琛似乎稍微停了一下，这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程时微却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
她心下咯噔一声，记起臭豆腐的事。
……傅凌琛是在确定气味来源吗？
程时微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热，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难以启齿。
也许之前她闻不到是因为闻久了，而之前在秘书办，满室都是新墨的气味刚好盖过了她身上的味道。
傅凌琛辨不出情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垂眸再扫过她后退的半步，漆黑的眼底才隐约动了一下。
薄唇微启，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吐息间再次皱了下眉头，结果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出去了。
程时微默默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直至听不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第一时间，先抬胳膊闻一闻自己身上。
可她实在闻不到臭味，还是说傅凌琛的嗅觉比平常人要好？
程时微根本不敢往下想，赶紧先把这间办公室的所有窗户通通打开，再设定中央空调的排气功能。
当气流在这个空间涌动起来，她却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不是家具散发出的木香，也不是地毯清洁剂的味道，更不是傅凌琛身上带有的气息。
但这陌生的香气，她又好像在哪里闻过。
不过程时微不敢确定，她今天鼻子本来就不是很舒服，对味道真的不太敏感。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疏忽了吧。
她回去后又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拿着晾了晾。
程时微不知道的是，她身上根本没有臭味。
逼走傅凌琛的，其实是何戚束的香水味。
对他而言，确实和臭豆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风又出门了，客户名单到了祁权手上，他当场就分了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程，这些客户你来负责。”
“全是优质单身男呢！”
孔信东飘过来瞄一眼，顺便对程时微投以老父亲殷切的目光。
程时微默默接过分到自己手上的名单，她看了看，与其说年轻有为，不如说都相对好说话，这是前辈们对她的照顾。
“嗯，这些我去拜访。”
孔信东看她如此淡定，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不由分说把程时微到手还没捂热的名单又抽回去，对着上面头头是道分析道。
“你看看这个，就是青年才俊的代名词！再看看这个，我见过，人是真的长得帅！还有这个，风度翩翩……啊！”
只是他还没科普完，就被准备好要出门的祁权拍了下脑袋。
“别废话，剩下的几个大客户一个比一个忙，干活吧。”
孔信东没好气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才把名单还给程时微，不忘补一句。
“小程啊，哥哥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争取早日脱单！”
程时微：“……”
她默默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反射出的自己的脸，她哪点看着像是缺人了？
不过程时微也逐渐习惯了老大哥们角度清奇的关爱，又看了看只剩下自己的办公室，打算先对着名单查一查她需要拜访的客户资料。
目前她大部分在做的是对接公司部门的工作，客户这一块还真的是不熟。
不过这次只是说明客户答谢会的相关事宜，不会有什么难度。
她这么做，纯粹是以防万一。
却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
程时微伸手抓起手机，不过没有马上接通，快速扫完最后几行，才去查看屏幕。
这一看，她微微顿了一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鉴于不久前何舒彤闹过，她皱了下眉。
不会又是她吧？
可她不能不接电话，程时微另一手拿过自己的杯子，起身就准备趁着接电话的空档顺便接杯水。
万一不幸言中，她好歹喝口水冷静冷静。
然而刚接通，对面比她想象中要有礼貌得多，也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程小姐，我叫何戚束，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温润的嗓音在电话里更显儒雅，也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何戚束带着歉意说道：“也许你会觉得唐突，我是为我妹妹所做的事向你道歉，让你见笑了。”
程时微听到这里，默默把水杯放回去。
这个人姓何，又为妹妹道歉，这位“妹妹”想来就是何舒彤了。
她也瞬间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没办法，前不久才听过。
程时微只觉得此刻脑壳有点疼，抬手轻轻揉了两下眉心，说道。
“何先生，吃饭就不用了，也没什么事。”
程时微直接拒绝，无论这个人是真心替妹道歉还是另有所图，她都不关心。
“程小姐，不考虑一下吗？”
何戚束轻声笑了笑，并不死心。
程时微眸色淡淡，直接给了一句。
“抱歉，我要工作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也没有给这个陌生号码备注。
她总觉得也许她是和姓何的人八字不合，还是少接触的好。
结果等到晚上的时候，程时微下了班，一出门口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酷炫的跑车。
低调奢华的深蓝色映出炫彩的光泽，而靠在车门上的，正是何戚束。
他盯着程时微，隔着些距离，笑意渐深。
“……”
程时微往那边看了一眼，脚下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朝公寓的方向走。
何戚束看着程时微无动于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似乎早已料到。
他不慌不忙地上车，在引擎低哑的咆哮声中，开出了比步行还要慢的速度。
跑车在不适合它的广场上龟速爬行，旁边的路人纷纷侧目看过来，一脸惊奇。
程时微有些无语，她走出一段后，终于停了下来。
“何先生，您现在是危险驾驶行为。”
她看到前面有大人带着小孩子在玩耍，低声提醒一句。
何戚束自然也看到了，却是倾身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他看着程时微拒人千里的脸，笑着说道：“程小姐，如果你不上车，我可能就要一直这么等着了。”
“至于要跟到哪里，跟到什么时候，决定权不在我。”
听到这句话，程时微这才转头看了何戚束一眼。
温润如水的一句话，却能轻易逼人做出抉择。
她微微凝眸，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要如此执着，没有道理。
她本能有些排斥，但总不能让这辆车一路跟着她到公寓楼下。
况且这个人的口吻，似乎也不是只跟这一次而已。
程时微略一思忖，便问道：“我上车，然后呢？”
何戚束笑了笑，说道：“我们去吃饭。”
程时微：“……”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又确认一句。
“只是吃饭吗？”
“我想我在之前的电话里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所以上车吧。”
何戚束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唯一的表态就是副驾不坐人，他就不会终止。
程时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最后还是上了车。
她只希望过了这茬，所有的事都会翻篇，对方也就没有理由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之后，何戚束带着程时微去了一家高级餐厅。
满是水晶灯的微妙氛围，似乎用来道歉有些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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