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长发披肩，文静又漂亮，她时不时看一眼自己身边的少年，笑得极为好看。
两人一起推车并行，似乎男生正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女生忍俊不禁，捂嘴笑了笑，又忍不住打了一下男友的胳膊。
男生这下笑得更欢了，他的笑声吸引来了自己的朋友，后面几只单身狗上来一言不合就起哄。
女生的脸微微发红，但显然已经习惯了，也跟着他们有说有笑。
一群人闹哄哄地从面前走过，程时微看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微微起了些变化，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只是回忆总是掺杂着一丝酸楚，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挽起被风吹落的鬓发，准备继续往里走。
可一抬头，却看到傅凌琛居高临下的视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教学楼尚未熄灭的灯光，完美勾画出这个男人背光的轮廓。
程时微心下一颤，喉头动了动。
“……傅总，怎么了？”
“没什么。”
傅凌琛最后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兜继续向前走。
一瞬凝固的黑瞳，却是复杂而深邃。
两人继续走了几步，傅凌琛就不再往前走了。
他双手插兜立在那里，微微扬起下颚，朝向依旧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像是一尊极有辨识度的雕像，让人无法忽略，却又根本看不透。
程时微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老板也许是想来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她贸然打扰是不是不太好？
她转而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也不知道是谁运气不好，她刚扭头，教学楼最边上的一间教室“啪”一下灯就灭了。
紧接着，跟多米诺效应似的，一间接一间，一格顺一格，由上往下，由左及右。
夜悄无声息地在那些建筑里降临，似乎连同归家学子们的嘈杂声都变得忽近忽远。
“中学时期，有没有印象深刻的回忆？”
这个时候，傅凌琛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也没有一丝人类情绪，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散发出若有似无的寒气。
程时微微微一愣，回头看向他。
老实说，她有些诧异。
“问我吗？”
她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太相信。
傅凌琛侧眸扫过来，没说话。
但那幽森的目光明显在问，这里除了她，他还能是问谁。
“啊……”
程时微有些犯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回道。
“硬要说的话，只有读不完的书。”
听到这句话，傅凌琛看着她，眸底微凝。
程时微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为了加强这个说法，又补了一句。
“大家应该都差不多，有时候作业都做不完，放学后还要挑灯夜战……”
可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抬头看向傅凌琛。
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个过于优秀的精英人类和这种地方似乎格格不入。
傅凌琛的话，应该就读的是那种特别厉害的学校吧，也许经历和大部分人完全不同。
程时微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傅总可能不太了解这种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
傅凌琛开口，“我不是在了解吗？”
程时微又是一顿，“什么？”
傅凌琛淡淡说道：“没有什么不同。”
程时微：“……”
她一时有些辨不清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当时的学习生活没什么两样，还是在强调他俩之间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别？
程时微不敢多想，她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索性就另起一题。
“我们再去看个地方吗，要说中学时期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小操场了，那也是我们唯一能放松的地方。”
程时微指出一个方向，就在教学楼后方。
傅凌琛看了看她，收回视线，没有揪着前面那个话题细致地问下去。
他点了下头，但没有动，这是让程时微带路的意思。
两人的位置瞬间掉过来了，程时微走在前面，傅凌琛落在后面。
程时微这几步下意识走得有点快，主要是学校可能不久就要关门了，而且她提出的这个建议其实有点没道理。
这个时间的操场乌漆麻黑的，能看到啥？
不过话已经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傅凌琛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他盯着程时微略显僵硬的背影，轻而易举能想象出这个女人穿着校服青春动人的模样。
轻晃的马尾在他看来并不陈腐，只是这条逐渐变暗的小道所投下的阴影，落在两人身上，就像他所不知道的程时微一样，让人无端烦躁。
“到了，下面是阶梯式座位。”
不多时，程时微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傅凌琛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只看到一个不那么清晰的窈窕轮廓。
他不动声色走到她身边，往下看去。
操场远端那半截承蒙上面办公楼的灯牌蹭到一点光亮，但近处就比较昏暗了。
程时微看着还有点怀念，便指了指脚下的一个进场坡道，询问道。
“要进去转转吗？”
“好。”
可两人刚踏进校操场的范围，就听到视野盲区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
他喊了一个女生的名字，人也应声出现，小跑着往操场的另一侧奔去，几乎就是从他们面前过去的。
程时微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另一边的视野盲区里，站着另一位女学生。
没办法，小操场周边的树木实在太茂盛了。
男学生的步伐很轻盈，满心欢喜，像是带着全世界的美好，迫不及待想要到女孩身边去。
等他停下来，程时微才看到他手里竟是拿着一串糖葫芦。
二话不说，递给了同样眼里闪光的女生。
好家伙，又是一对小情侣。
“我们……”
程时微下意识想回避，尽管还没开始走小操场，就想说差不多该回去了。
可她话刚到嘴边，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男生将手中小礼物给过去后，二话不说抱住女生，竟然吻了起来。
此时的小操场太安静，也不知道是真的能听见，还是画面太有冲击性自动的脑部，似乎能隐约听见轻微的亲吻声。
程时微直接一个大震惊，完全没想到会碰到这种情况。
她一瞬间忘记刚才自己想说啥，怔怔地看向傅凌琛。
她是不是得说点什么，但是她要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很尴尬。
傅凌琛只扫了那边一眼，便看向程时微，深邃的眸底有些意味深长。
这眼神仿佛在说，“放松”是这么一个放松法？
程时微登时脑袋就炸了，脸一下热了起来。
要命的是那边的小情侣相当忘我，此时她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那句没说完的话搁在这种场景里，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她一下就无法直视傅凌琛的脸了，尴尬得想挖个洞当场钻进去。
但这还不是最尴尬的，见多识广的老板一言不发就算了，结果黑夜中忽然射进一道光束，直接打在小情侣身上，颇具舞台效果。
可传过来的声音就没这么梦幻了，巡逻到这里的保安大哥抑扬顿挫地指着他们大喊一句。
“那边的学生马上分开！你们几班的，我现在就去告诉你们德育主任！”
相拥在一起的小情侣先是一愣，而后马上分开，丢盔弃甲赶紧跑。
男生跑出几步后，还折返回来捡女生慌乱中丢下的糖葫芦，再追上去拉起女朋友继续跑。
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操场另一端安静如鸡。
程时微：“……”
傅凌琛：“……”
一时间，空气尴尬得让人窒息。
程时微欲哭无泪，哪儿有这么叠buff的！
但人是她带过来的，只能绷紧头皮，以最专业的态度，用最硬的语气，却是小小声说道。
“傅总，这学校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么，回去吧？”
傅凌琛垂眸看她，感觉他不点头的话，他的秘书要原地把自己烧没了。
他在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倒是面不改色。
“嗯，就这样吧。”
回去的路上，程时微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僵硬的。
脸上的热度久久退散不去，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往后瞄一眼。
傅凌琛上车后没再开口，但他越不说话，车里的氛围就越微妙。
就像是两人都顾忌着什么，可这种刻意，只会加重这种气氛的发酵。
一尘不染的镜面里，两道视线突然交汇。
程时微心下一颤，立刻移开。
她可太尴尬了，她绝对没有在暗示什么，但有理说不清啊。
傅凌琛眸色沉沉，视线一转，落到程时微的侧影上。
只是幽幽盯着，若有所思。
第二天，照常上班。
程时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看那些部门最新提交上来的报告。
这也是她为数不多能安安稳稳守在自己小空间的时候，不用一大早就去面对老板，对她的小心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祁权忽然风风火火走进来，看到宋风的位置是空的，震惊地问道。
“风哥终于开天窗了？”
“怎么可能，一大早就被咱们最敬爱的傅总翻牌，不愧是总裁大人背后最靠谱的男人，好像昨晚就没回去。”
孔信东往椅子上一靠，耸了耸肩膀。
祁权看他一眼，立刻怼道：“不靠谱的只有你，别拉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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