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月以来,天气异常闷热。
比往年要热的多。英国公府里各房早早用上了冰。地库里存的冰才到六月中,已是用去大半。
霍惜问起如今看天气已很有几分准头的香草。
才问完,这丫头连连点头:“我正要提醒姑娘呢,我感觉今年比往年要闷热不少。入了六月就没下过一场雨。”
屋里大伙都正色起来。
“不会有大旱吧?”都是苦人家出身,大伙一听会大旱,心里都跟着着急起来。
马嬷嬷摇头,“咱这是江南,水多,大旱倒是少有,只听说水患洪涝的。”
霍惜回忆起这些年的日子,江南是没有遇上过旱灾。
但她一向未雨绸缪惯了,凡事喜欢多想一步。
“香草你去找张梁,让他到国公爷的书房找找看有没有江南的府志及附近县志。若没有,让他想想办法。”
“好的姑娘,我这就去。”
又吩咐踏月去霍家一趟,明天她要回去见舅舅和沉掌柜他们。又让人去问二夫人,关于府里的存粮和存冰情况。
侯氏只以为她觉得天气闷热,怕后续存冰不够,便安抚她,说已让人拿钱去置办,府里存粮也足。
霍惜便放了心。
隔天她回了霍家。杨福和沉掌柜带着账本在霍家里等着她。
几人见面,很是高兴,相互寒暄一阵,才聊起正事。
“东家你莫要操心广丰水的事,如今咱们的生意比往日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
杨福也点头:“是啊,现在大家都在抢着跟广丰水做生意,生意多的都顾不过来了,我们还招了不少伙计和管事。”
做生意的尤其需要靠山。
对于上游供应商和下游小商小贩这些分销商来说,合作伙伴的关系越硬,越不容易倒闭。不管是货款的回收还是货物的稳定供应,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之事。
关乎生意是否能持续,及一家人的生计。
要不大家都喜欢说我背后有人呢。
都愿意拉大旗做虎皮,借别人的威望来稳固自己的门面及生意。
如今广丰水那是真正的背后有人,不用到处拉大旗。
这样有背影有靠山的商号,大家更愿意与之合作。因为风险小。就算广丰水倒了,靠山不是还在那里吗,还怕拿不到货款和货品?
不存在。
广丰水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以前可能还要去求别人,现在别人都上门求着要合作。
霍惜翻着账本,心中满意。
“要约束好手下,莫得意张狂得罪了人。这是京城,遍地都是贵人。咱们秉持初心,本份做咱们的生意就好。”
杨福和沉千重都点头应下。
“东家,如今生意好,咱们要不要在内城再开一个铺子?”
霍惜摇头:“不用了,咱还是一贯低调就好。如今大家把广丰水跟国公府连在一起,咱不好盲目扩张,以免引起别人不满,说咱们与民争利。还是一贯的做法,门脸小,肚子大,库房可以多找几个。”
“还是东家想得周到,如此一来,咱不显山不露水,看着生意还维持原样,但咱们暗地里把生意做大了。”
霍惜点头:“正是这样。但咱如今货物充足,铺面确实不够用。再加上去南洋的船也快回来了……”
杨福和沉千重面带喜色:“可算回来了,这一年半了,大家都挺煎熬的,又不敢提起。”
要是船回不来,广丰水不至于会伤筋动骨,但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是啊。我得知消息,可算大大松了一口气。从宁波回到京城这也快了,你们要让底下准备起来了,该联系的分销商贩那里,还在往外运货的船队,都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明白。我们昨天一得到消息,就开始做准备,联系合伙的商家了。”
“很好。如今广丰水店面少,但我手上合适的铺子还有。我母亲的嫁妆里有三处铺子……”
跟他们说了一下铺子的情况和位置。
“这三个铺子你们交给面生的管事去安排,改名字为‘木升昌’,别让人知道与广丰水有什么联系。”
“明白。我们过会就去安排。”
“另外,铺子里多进一些粮食,先囤着,别往外卖。”
“囤粮食?”二人有些吃惊。
“这天气有些反常。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这段时间是比往年要闷热,但咱江南还没听说有什么旱灾影响收成的事。”
“是少旱灾,但就怕水患。先备着吧,粮食也不愁卖。但收粮要悄悄地收,别引起恐慌,到时粮价上涨,倒是咱们的罪过。”
“东家放心。”
杨福一直是坚定跟随霍惜的,“那我也跟庄子那边说一声,把粮食都存着,别往外卖了。”
“那我也存着不卖了。”沉千重也跟着说了一声。反正有备无患。
而后霍惜又叮嘱了霍二淮一声。
霍二淮比杨福还相信霍惜的话,点头应道:“惜儿放心,咱粮食够够的。庄上的粮食自来都是存当年粮,卖陈粮的。爹明天就去庄子上吩咐一声,去年陈粮也不卖了。再到佃户租户那里说一声,再跟他们收些粮。”
“好,爹你看着安排。”
商量完事情,正要走时,霍惜忽然问沉千重:“沉掌柜是江南巨商沉家的人吗?”
霍惜从来没问过沉千重的来处。沉千重也没跟霍惜说过自己的来历。
此时听她问起,点头:“是,但我家只是旁枝。东家可是有什么事?若我能做的,必赴汤蹈火。”
这些年多亏了东家,让他父子有个归处,儿子学业有成,又让他在京城有了一个新的家。
霍惜想了想:“那沉家嫡支可还有人?”
沉千重摇头:“就算还有,也都更名换姓了。沉家主当年充军云南,没听说那边还有什么人。他的儿孙们几乎都不在了,我没听说嫡支男嗣有谁活下来的。”
霍惜点头,没再多问。
另一边,远在青州的穆俨,短短几日,连续收到由京城送来的信件。
有他生母送来的,有手下送来的,也有府中管事送来的,还有他留在云南那边的人送来的。信上都说同一件事,就是云南那边把她嗣母娘家的侄女送到京城来了。
还对外说是送来与他成亲的。
穆俨眼睛冷冷地眯了眯。
太夫人不操心二房的子嗣,倒关心起他来了。他过继到大房,这身上流的就不是穆成的血了?他就不再是她的孙子了?
这是多怕他压穆展一头。
果然啊,哪怕他日日生活在她的面前,他做得再多,她也把他剔除出去了。
穆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失望,伤心,难过,一遍遍袭卷着他。
这是什么亲人,处处提防算计。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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