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袁家四世三公。
如今的袁隗又是太傅,在朝中权柄极重。
若是动了袁基,一定会激起朝堂动荡,甚至引发下一轮的民怨。
虽然,武力可以镇压得了一时,但却难以镇压一世。
这是董卓自入雒阳以来,最真实的体验,否则他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士人。
治乱以暴,治平以仁。
李儒的这句话深入董卓内心。
他犹豫了!
若是放在以前,董卓只需一声令下,便将袁家灭个干净。
但是现在,他承受不起消灭袁家的后果。
“那你说,该当如何?”
董卓强压着怒火,满嘴钢牙紧咬,虎目圆睁,瞪着李儒:“难不成,明知道袁家有问题,却半点应对措施都没有?”
“丞相勿恼。”
李儒急忙出言安抚:“其实事情没有丞相想象中那么被动,反而目前咱们占据着主动权,真正该着急的,应该是袁家。”
“哦?”
董卓被李儒这番莫名的言论搞得有些糊涂:“怎么讲?”
李儒一揖:“丞相,如果将最近的怪事全部窜连起来,咱们可以发现,袁家冒死破城、刺杀、逃亡,归根到底,必有急事要处理。”
“嗯,有道理。”
董卓颔首点头,表示赞同。
“既如此......”
李儒施施然耸耸肩,微笑道:“咱们只需控制好袁隗、袁基即可,他们一个是袁家的掌门人,一个是袁家的嫡长子,掌控他们,就等于掌控袁家。
不管对手究竟有什么阴谋,只要袁隗、袁基在丞相的手上,在下料定,对方一定会投鼠忌器,决不敢轻举妄动。”
“丞相。”
说到这里,李儒揖了一揖:“这不比杀人,更有效果嘛?”
董卓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嗯,有道理,的确如此,文优啊,还是你聪明。”
李儒颔首:“哪里~~~”
“你说得没错,杀人不过是下下策,只要把袁隗、袁基握在手上,管他有何阴谋,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丞相英明。”
“嗯。”
董卓点点头,转而望向李傕:“稚然,你速速派人盯紧袁家,尤其是袁隗、袁基俩叔侄,但有消息,立刻上报,不得有误。”
李傕拱手抱拳:“喏。”
“袁基的事情暂且如此,那弘农王呢?”
董卓越发得依赖李儒,隐隐形成了习惯。
“丞相。”
李儒稍稍一顿,沉吟片刻:“弘农王虽然还没有找到,不过咱们已经找到了线索,相信很快便能找到弘农王踪迹,丞相放心。”
董卓“哦”了一声:“文优已经查到了?”
李儒点点头:“暗渠中的烛火,通向金市某宅院的井眼,经过调查,这处宅院的主人是道人史子眇。”
“史子眇?”董卓震惊。
“嗯。”李儒颔首,“丞相或许不知,弘农王出生以后,曾被史子眇抚养了三年,此次史子眇提出游行全城,恐怕也是要配合弘农王出城,只要抓住他,自然能找到弘农王。”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抓。”
“丞相放心,李将军已经去了。”
*****
史子眇府邸。
前厅。
阿三苦口婆心地劝谏:“师尊,殿下命我一定要将您带出来,您如果再迟疑下去,恐怕真就走不了了,金市的院子根本瞒不住。”
“贫道岂能不知。”
史子眇神色极其淡定,仿佛死亡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威胁:“实际上,当初购买金市宅院时,贫道没用化名购买,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啊?”
阿三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师尊,您这是......”
不等阿三说完,史子眇当即挥手打断:“虽然史侯平安出了城,但今日的情形,你应该清楚,董卓没那么容易对付,史侯还没有真正安全,贫道必须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史子眇完全不给阿三说话的机会:“阿三,你速速赶往鹊村禀告史侯,让他伺机而动,逃离雒阳,贫道已经派人往大谷关去了。”
“师尊,您莫非是想把董卓的追兵引到大谷关?”
阿三知道逃亡计划,一旦出了外城,便由游侠邓展负责,扮作商贾,从轘辕关遁出雒阳,进入颍川,走方城夏道,进入南阳。
史子眇漠然不语,没有反对。
“师尊!”
阿三满目骇然,惊诧不已:“出了雒阳,就不归您负责了,邓展乃是雒阳游侠,在黑市中颇有势力,他有能耐保护殿下的。”
“闭嘴!”
史子眇怒目圆睁,当即喝止:“邓展虽有势力,但岂能与董卓抗衡,此事拖延一日,便多一日风险,李儒没那么容易糊弄,必须抓紧!”
“可是......”
“快去!”
史子眇怒眼圆睁,恶狠狠瞪着阿三。
不得已,阿三只能跪下,连磕三个响头,旋即起身,准备离开。
“史侯算你弟弟,替贫道照顾好他。”
“师尊放心,弟子明白。”
“走吧。”
阿三离开没多久。
郎中令李方便杀到府邸。
“全都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
李方大手一挥,乌泱泱的西凉兵鱼贯而入。
可是......
此刻的府院早已空无一人,只剩在前厅中端坐的史子眇。
李方阔步而入,长剑怒指:“史子眇,你把弘农王藏哪儿了?”
史子眇不紧不慢地讪笑一声:“走了,早已离开雒阳,远走高飞去了,你们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哈哈哈。”
“你!”
李方怒火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你这牛鼻子老道,竟敢劫走弘农王,简直罪该万死,来人,将其带走,回去严加审问。”
“不必劳你动手了。”
史子眇大手一挥,眸中闪烁着淡淡的戏谑:“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吞了毒药,这会儿毒性已经发作,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点史侯的消息。”
呃......
史子眇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感遍布全身,他的唇角渗出一丝血迹,但笑容却充满了对西凉人的不屑与嘲讽。
“杂碎!”
李方气得脸都绿了:“竟敢服毒自尽,简直岂有此理。”
史子眇强忍着剧痛,讪笑着:“你......你们......们......永远......永远......抓不到......史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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