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的空桑，第一时间来到了出租车的停靠点。
原本，空桑的计划，是到了拉萨之后，便立刻前往精神病院。
毕竟，如果只有菈雅一家人对赵悦呈图谋不轨，他还不是很担心。
可如果……这背后还有一个所谓的邪教，他心中就有些七上八下了。
车上，司机问道：
“小伙子，去哪里？”
空桑本来想说精神病院旧址，却鬼使神差地说道：
“师傅，麻烦送我去大昭寺一趟！”
司机点点头，立刻发动油门。
空桑有些疑惑。
刚才那一瞬间，自己怎么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大昭寺？
莫非……冥冥之中，大昭寺很重要？
的确……作为赵悦呈过往经历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按照赵悦呈自己说的，他从第一次前往大昭寺之后，就已经见到了女神本尊。
这一点，恐怕是很多烧香拜佛了一辈子的藏民，都求不来的机缘。
莫非……这种福至心灵，也是提醒自己，大昭寺内……有线索？
头大如斗的空桑，顿时感觉偏头疼有些犯了。
“师傅，我睡一会儿。”
“到了之后，麻烦您跟我说一声了，谢谢了。”
旋即，空桑微微靠着后座，闭上双眼，在略微颠簸的车内，逐渐陷入睡梦之中。
……
“小兄弟，大昭寺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师傅的声音，惊醒了空桑。
空桑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顺势付了款。
不过，司机虽然说是到了。
但是下车之后，却依旧还要走一段路的。
看着不远处的大昭寺，空桑无奈的摇了摇头。
出租车自然是不能再往上开了。
毕竟，从这里开始，便是囊括了药王山、小昭寺等景观的林廓。
空桑取出手机，一贯路痴的他点开了导航。
他必须要从林廓走到八角街，这才到大昭寺的外墙。
而这条街道，也正是平日里藏民们转经至大昭寺的必经之地。
一路上，看着随风舞动的经幡，还有时不时便三跪九叩的虔诚信徒们，空桑不禁感叹，这里的人文风貌，果然和上京有很大的不同。
这里的人，似乎在信仰和仪式上，找到了自己最为和谐的方法。
而这一套，如果放在九州内地的很多地方，可能都不被理解，或者觉得夸张。
此时，和这些缓慢行进、转经的藏民比起来，快速穿梭的空桑，反而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很快，他便来到了大昭寺门口。
同时，空桑看着寺庙门口的地图指示，不禁喃喃道：
“按照大呈子自己之前说的，大昭寺内，他几乎拜过所有的佛陀和菩萨。”
“只是，唯独在守护女神班达拉姆面前，数次出现过不一样的变故。”
“嗯……看来，我也不用拖延时间了，直接去吉祥天母那里吧……”
旋即，空桑直接绕过了一楼和二楼。
但是，对于藏传佛教的诸多佛陀菩萨，他也实在是不了解。
来到三楼之后，也是比对着照片上的图案，才最终确定了吉祥天母——班丹拉姆女神的神座。
不远处，有些修行中的喇嘛，正在点燃供奉之用的酥油灯。
空桑见状，则来到点灯喇嘛的面前。
对于突然出现的汉族青年，喇嘛有些意外，旋即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位施主，请问是有什么吩咐吗？”
空桑想了想，旋即说道：“我想供奉一盏酥油灯在班丹拉姆女神面前，还请上师指导。”
喇嘛笑了笑，便捧起一盏酥油灯给到空桑：
“指导谈不上，只要心诚，女神自然会听见你的祈祷。”
空桑道谢之下，也按照惯例，捐赠了一点香火钱。
旋即，带着酥油灯来到了班丹拉姆女神的神座面前。
空桑深吸一口气，虽说不太明白藏民跪拜的礼仪，但最起码还是要保证自己的仪态是端正的。
在将酥油灯恭恭敬敬放在了神座之前后，空桑看向班丹拉姆女神。
他微微低头，虔诚说道：
“启禀……班丹拉姆女神。”
“我是这一代走阴十部的打更人空桑，也是德吉的伙伴。”
“此番前来，供奉酥油灯一盏。”
“若女神有灵，恳请指点于我。”
“当年关于德吉之事的恩恩怨怨，我该如何调查，如何化解。”
“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牵连甚多。”
“也请女神……明示！”
说完，空桑深吸口气，遥遥拜下。
原本，空桑还在思考，自己也算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会不会得到响应。
但是这一刻，四周略有些吵闹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
空桑一愣，察觉到了变化。
抬头顷刻，却见寺庙之内，所有的藏民、喇嘛，竟然全部消失了。
目中所见，除了眼前的班丹拉姆女神之外，竟再无其余佛像，也无任何生灵！
空桑心中一惊，刚要开口。
却见，上方的班丹拉姆女神，竟缓缓站了起来。
紧接着，女神的姿态却开始产生变化。
那凶恶的面孔，徐徐转身。
映入眼帘的女神背面，竟然是一副面目和善的姿态。
女神头戴花冠，身着太白袍，捧着一碗精美的珠宝，看上去庄严宝华，和班丹拉姆凶恶之态完全不同！
空桑心中一动。
对于佛教诸多神佛菩萨，均有温和、忿怒等法相的说法，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甚至，在知道班丹拉姆之后，他也做过一些调查。
眼前之女神，应该也是班丹拉姆。
只是……如今的姿态，应该是其吉祥天母的温和相。
“拜见天母！”
感受着面前的压迫感，空桑隐隐觉得，可能是因为藏民们信仰的密度太大了。
这些神性的威慑力，似乎比自己所见到的大部分九州内地的神性，都要强大不少！
只是，女神并未开口说出什么。
而是从自己那盛满了珠宝的碗中，取了三颗宝石，并徐徐伸出手来。
空桑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这一刻，那三颗宝石，落入空桑掌心。
不等空桑开口，宝石骤然一变，竟化作三个巴掌大的雕像。
空桑粗略一看，却见雕像上的五官虽然隐隐有所变化，但他能够确定，这三座雕像代表的，都是赵悦呈！
其中一个，乃是穿着藏民服装的赵悦呈，面容阳光灿烂，天真可爱，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这个雕像，也是三个雕像当中，年纪看上去最小的。
空桑估摸着，似乎……和赵悦呈叙述当中，刚刚遇到贡布时候的年岁很相似，也就六七岁左右。
然而，空桑又忽然感觉，雕像的背面，摸上去凹凸不平。
他将这第一个雕像翻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同样是如此年岁、如此五官、如此着装的赵悦呈，但面容表情，却一副悲伤之色。
紧接着，空桑看向了第二个雕像。
这里的赵悦呈，看上去应该年长了一点，但是不对。
只是……面容则相对阴厉了不少。
他蓬头垢面的，身上穿的衣服，竟隐隐如同病号服一般！
一双眼，如同毒蛇，单单是看着这雕像，就让人不寒而栗。
空桑眉心一跳，这形象……莫不是赵悦呈被关入精神病院的时候？
他赶紧将雕像翻过来。
其反面的形象，也是面容和服装没有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在其掌心，拿着一只血色莲花。
细细看去，却见那莲花的花瓣纹理，看上去……与其说是花瓣，更像是……用血肉切割出来的感觉！
空桑心中一颤，血肉莲花？
他记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在许久许久之前的藏传佛教当中，的确有一种特殊的法器，叫作血肉莲花。
只是因为手段过于摧残价值观，所以便逐渐失传。
空桑下意识的想到，自己在血海观音图上，所看到的观世音菩萨，手中拿着的那朵血莲。
似乎……和这雕像上的，非常相似？
念及至此，空桑忽然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安。
第三个雕像，则是现在的赵悦呈。
只是……这第三个雕像，是最为特殊的。
其一面，很正常，和现在众人眼中的赵悦呈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当他将这雕像转过一看，手却下意识的一抖，差点将雕像摔在了地上。
因为……背面雕刻的，竟然是自己所见到的……血海观音！
空桑一时间骇然不已！
这是提示吗？
只是……这三个雕像，正反两面，有六个不同的形象。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惊疑之中，空桑抬头看向班丹拉姆女神。
但是这一刻，女神却已经回归到了祂的神座之上。
“天母在上，还请教教我！”
空桑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然而，班丹拉姆已经恢复成了忿怒相，更是不再理会空桑。
忽然，整个佛殿又开始扭曲变化起来。
隐隐的，空桑竟看到了大草原！
只是那草原之上，有许多佛陀菩萨的雕像。
而这些雕像，纷纷开裂、残肢，看上去破碎不堪！宛若佛教所言之末法时代！
远远观之，没有任何神圣之感！
忽然：
“呜……呜……”
一声狼鸣，引起了空桑的注意。
却见一头浑身被煞气布满的狼，就那样站在一处高坡之上。
它的体型，有着异于寻常的庞大，几乎已经可以和狮子、老虎相媲美！
而那凶恶的眼神，看上去全然不是一只狼该有的眼神，仿佛一个恶鬼！
最重要的是，它的牙齿上，沾满了血迹。
“这……这难道就是大呈子一直在寻找的贡布？”
疑问中，空桑却又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
空桑下意识的呼喊起来：
“大呈子！”
这一刻，人影浑身一颤，旋即转过身来。
顷刻间，邪恶的眼神，怪异的的嘴脸，出现在赵悦呈身上！
有一条弧线，从额头到下巴，竟宛若将赵悦呈的面孔分成了两个部分！
其中一半眉目嘴唇，就和赵悦呈没什么区别，虽然不苟言笑，却也算是正常人的情绪范畴之内。
可另外一半的嘴脸，就如同那佛陀的忿怒相一般，虽然五官不变，眼神却变得十分邪恶！猩红的眼珠，更仿佛通过这冥冥之中的女神神迹，看到了自己！
一瞬间，空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冰窖之中。
彻骨的寒意，甚至让他感觉，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
而这个时候，赵悦呈的背后，则徐徐出现了一尊观世音。
那观世音，竟也和赵悦呈一般无二。
一半是慈眉善目，一身素白，手持净瓶杨柳！
一半，血色璎珞，面容邪佞，手持血肉莲花！
此时，赵悦呈看着空桑，咧嘴一笑。
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角度，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旋即：
“唵嘛呢叭咪吽！”
神圣的语调，邪恶的语调同时念诵起一样的经文。
眼前的神迹画面，骤然崩碎！
空桑两眼一黑，骤然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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