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琳心的眼睛方艰难地眯开一条缝，虚弱的声音略带沙哑：“姑娘，是你。”
白霓裳忙奔到她身边，手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不由失声喊道：“天哪。你竟然在发烧。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琳心笑得勉强无力，“原来是发烧了呀。我，我当时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以为不是什么大毛病，说出来反而耽误了大家的行程。这才隐瞒下来没说。对不住，又教姑娘担心了。”
“傻丫头，你说这样的话不是成心教我心里难过么？琳心，其实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因为我，你又何须受这个罪。是我连累了你啊。”白霓裳抱住琳心，心里酸酸的，眼泪不自觉滑落。
“姑娘，你别这么说。琳心与画扇一样，从选择跟随姑娘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再无自己，只有姑娘。便是将来有一天为姑娘死了，琳心亦是无憾的。”琳心的手颤巍巍地举起擦拭女子脸上的泪水，迟缓的嗓音里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坚定与哽咽。
白霓裳抱紧怀中虚弱的女子，感动不已，两人皆泣不成声。只怕那一刻，就连琳心自己都分辨不出方才那一番话中有几分是出于真心，又有几分是出于假意。她只记得，白霓裳滴落在自己脸上的泪水很热很烫。
蓦然间，白霓裳拦腰抱起了面色苍白的女子，语气坚决：“琳心，你这样忍着不行，我要找人给你看病。”
琳心挣扎着想下来，眼底盛满受宠若惊的感动，“姑娘，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琳心只是一介卑贱的奴婢之身，如何能让你这般待我？”
“你躺好，别乱动。”白霓裳转眸定定地望住她，“在我眼里，你和画扇从来都不是什么奴婢，而是我视若姐妹的亲人。我断不会让你有事。”
“姑娘－－”琳心的眸子里噙满感动的泪花，那一刻心里甚至动了想要将一切对她全盘托出的念头。
白霓裳自然不会猜到怀里女子此刻复杂纷乱的心思，她抱着琳心径直走向马车，一面让宋玉速去请上官熙华回来。
不想上官熙华与画扇竟未走远，待她刚抱着琳心回马车上时，上官熙华就出现在了面前。
他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白霓裳的眼角犹残留着晶莹的泪光，转身恳求道：“子瞻，我的侍女琳心发起了高烧。求你救救她，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侍女，竟又是她的侍女。
上官熙华暗自轻叹，由人扶着上了马车后，手掌一伸，一根金色丝线就搭在了琳心的手腕上。不一会儿，他收回金线，淡淡一笑：“不碍事的。煎些草药给她服下就好了。”
“那我这就去摘草药。”
紫瞳划过一丝无奈，他轻轻捉住了女子的手，问道：“你认得各种草药么？”
白霓裳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上官熙华又是一叹，“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霓裳不由报以他赧然一笑，转身却见画扇低头站在马车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听见掀帘的声响，她不由迅速抬头，“姑娘，琳心她怎么样了？”
白霓裳气不打一处出，脸色很是不好看，冷冷道：“琳心？你心里还记着琳心么？”
画扇忙抓住白霓裳的手，几乎垂泪，“姑娘，我并不知道琳心她生病了，我真的不晓得呀。”
轻轻拂落画扇的手，半是生气半是失望，“是与不是，我都不说你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姑娘－－”身后画扇的叫喊凄惶痛悔，闻者揪心。
白霓裳兀自生气，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上官熙华拒绝了宋玉的跟随，推着轮椅在后头默默跟着，始终一言不发。微风细细的草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是那么的和谐，衣袂飘飘，宛若画中人。此情此景不由教人想起了那个久远的爱情传说，那个关于凤求凰的故事，关于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为爱私奔的千古爱情绝唱。
天色渐暗，蒙古包外开始陆续燃起篝火，缕缕白烟袅袅腾升。待到两人走出了老远一段距离后，白霓裳方如梦初醒，慌忙转身，回首却见到了一幅绝美的画面。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俊秀绝伦的贵公子默默停在那儿，神情沉静得如同幽谷里的清泉。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身上，清冷的眉目似是沾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如梦如幻，几许温柔，面容模糊的他一双紫瞳却亮若星钻。
见女子转身怔怔地望着他出神，上官熙华不明所以，轻咳一声，缓缓道：“我见你似乎很生气，又似乎很难过。我想安慰你的，可是……我从来也没有安慰过女孩子，我不会。所以就只好一直跟在你身后了。”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话语平实无奇却又无比真挚。白霓裳分明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望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眼角闪烁着莹莹星光。
上官熙华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眸里的泪光，面色一沉，闷闷道：“我又说错话了么？对不住，我……我其实不会说好话哄女孩子开心的。”
饶是白霓裳心头苦闷，亦忍不住“扑哧”一笑，“子瞻，有人告诉过你么？你其实挺可爱的。”
“呃。”某人脑后顿时冒出无数条黑线，语气寒冽，“没人敢这般‘夸赞’我。敢这么说的人，想必是不想见到第二天的日出了。”
白霓裳愣了一下，随即笑弯了腰，不住地抚着肚子嗷嗷叫。她起身平视着哭笑不得的上官熙华，无比认真地问：“那请问无双公子，小女子能否侥幸见到明天的日出呢？”
上官熙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点了点头，随即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一句让白霓裳再度笑倒在地的话来。
“我原来不止学武功可无师自通，哄女孩子竟也有一样的天赋呢。”
白霓裳笑倒，爽朗明澈的笑声随风传遍整个大草原。
无双公子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看来我还不是一般的有天赋，而是很有天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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