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在她穷困潦倒街头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个白衣翩翩少年朝她伸出过双手,说要带她走。可是如今呢?白霓裳的泪掉得更凶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内心深处的柔软全都汇成了三个温柔而哀伤的字:云千歌。
漫无边际的沉默弥漫在竹林间,湿润的夜风中似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在谁的手里拉扯着,充满了张力和紧绷的气息。
夜色沉沉,冷月如霜。然而比黑夜更加浓稠深沉的是白霓裳身上散发而出的悲伤与寂寥。
风动衣袂,褶褶似雪,轻微的衣裳翻动声听在耳内格外清晰。宇文飘雪的手仍是停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他眉头微蹙地瞅着脚下女子微微抽动的双肩和不时的抽泣声,心里暗道:她真的是月神吗?从来冷面无心的月神,怎么会是一个摔了一跤就趴在地上哭得好生伤心的女子呢?
忽地拭泪,抬头,眼底再无一丝悲伤与软弱的痕迹,白霓裳淡淡道:“宇文飘雪,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
黑眸里倏地闪过一丝晶亮的神采,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甚至不问问是一桩什么样的交易,他颔首笑道:“好。”
那一瞬间,宇文飘雪凝着面前这个俨然脱胎换骨的清冷女子,不由得推翻了自己上一刻的疑虑。她,的确是月神。
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男子转身潇洒离去。而他的背后,女子柔丽的唇瓣缓缓绽开了一朵如花的笑靥。宇文飘雪,他竟这般的了解她。看似无情的离去,实则是对她极深的了解,因为他知道,月神是骄傲的,若是跌倒了,她必定宁愿自己站起来也不愿让旁人目睹她的狼狈。
拼尽全身力气重新站了起来,而后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屋走去。人之于世,总有痛苦煎熬的时候。然而为了心底深处的那一抹温暖,再多的辛苦屈辱,她都甘愿承受。
烛红摇影的窗台下,宇文飘雪正慢条斯理地沏着茶等白霓裳过来。淡淡的茶香氤氲了一室,柔化了男子眉宇间冷硬的棱角,是如斯温暖的一副画面。
睨了缓缓落坐对面的女子一眼,他开口道:“说吧。你要与我做一桩什么样的交易?”
白霓裳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优雅地举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满足地轻叹一声,目光停留在宇文飘雪的脸上,悠悠道:“教我易容术,日后你但有所求,我必倾尽所有圆你所愿。”
眼中起了一丝玩味,手指轻绕发丝,侧头好笑道:“哦?可我宇文飘雪这一生从未想过会有有求于人的一天呢。”
“从未想过,并不代表就不会有。我白霓裳亦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今日的这般狼狈呢。也许这世间,能与月神做这样一桩交易的人仅你一个。”
薄如刀锋的唇瓣逸出一声低沉的笑声,他答道:“好,那我宇文飘雪就姑且做这世间的唯一一人吧。”
两人刚谈妥,一阵急风吹开窗户,明道远就出现在了跟前。只见他素来不羁的脸上没了半丝笑意,眸色深沉,看来洛阳城内的情况并不妙。
他径自走到宇文飘雪面前,突然问道:“阿雪,两天之内,你有没有可能在两天之内治好她的伤?”
低头略一沉思,宇文飘雪摇了摇头道:“她受的是剑伤,伤口如今撕裂得很厉害,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料明道远却看也不看他,直接掉头走到白霓裳跟前,问道:“如烟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见明道远神色庄重,全然不似原来的漫不经心,白霓裳心下一凛,口中谨慎答道:“明公子于如烟有救命之恩,有话不妨直问,但凡我能回答的,必定会如实相告。”
“好。实不相瞒,其实那夜在香雪阁,一见之下,我对姑娘是惊为天人,奈何最后佳人心不属我。此事我一直无法释怀。所以请姑娘告诉我,若是那日没有种种因素的牵绊,只须按姑娘自己的心意来选的话,那么在我和纳兰容钰之间,谁会胜出?会是我吗?还是你依然还会选择他?”
愣了一下,睇着面前这双认真无比的眸子,白霓裳轻叹一声转而望向窗外,淡淡道:“其实那晚我的第一个回答便是心底最真实的答案。明公子与钰王爷皆是人中龙凤,家世样貌都无可挑剔,奈何却非如烟心之所系。而且,实不相瞒,我的本名也并非如烟,而是白霓裳。”
明道远状似痛苦地垂下头,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沉沉道:“白霓裳……那么白姑娘心系之人是谁?是那日的白衣男子吗?既是如此,那么道远想姑娘必定不会愿意再回到纳兰容钰的身边去的,是不是?”
眉心微动,淡笑道:“这已是第二个问题了呢。明公子难道不想说说今晚的城中之行有何收获吗?”
“白姑娘……”明道远似是犹有些不甘心。
“混小子。”宇文飘雪抓着他的手,暗自摇了摇头。
取下斗笠扔到地上,神色间染上了一丝黯然,忿忿道:“如今满城的侍卫都在搜捕我和白姑娘。皇后因了此事已被幽禁宫中,我爹与四王协议会在两日内寻回人送至钰王府。皇上已下旨,说是两日后若寻不回人,就要治我爹一个管教不严的罪。”
宇文飘雪扬了扬眉,戏谑道:“混小子,你这回的英雄救美可真闯下大祸了。我估计你爹这会儿吹胡子瞪眼的,巴不得立时将你这个逆子给打死。”话音未落就挨了狠狠的当胸一拳,咳嗽得俊脸通红,半响说不出话来。
沉默间,白霓裳转首问道:“宇文飘雪,两日内你治不好我的伤,可能否教会我易容术呢?”
抚着微疼的胸口,冷冷道:“我自是能教,也要看那人的资质如何不是?”
“好。只要你能教,我便能学会。”目光一转,落在了疑惑不解的明道远身上,温言道:“明公子不必忧愁了,两日后,我会回钰王府的。明相与皇后亦会平安无事。”
“可是,白姑娘你学易容术何用呢?”
白霓裳与宇文飘雪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无关其他,这是一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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