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两个大美人竟然都在此地!
对于寇白门,陶习凛却是相识的,从前在一些官场酒宴上曾有名流请过这位美人前来助兴,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头子,苦于无缘亲近。
陶习凛眉开眼笑的搓了搓手,极力压制着激动,勉强淡定的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呃,李姑娘,寇姑娘,那个……在大街上摆尸体实在太不像话,若是府尹大人的锦轿路过此地,惊扰了大驾,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兰猗轻声道:“这位小柳妹妹从前是我的侍女,前一阵子放她归了家,却没想到遇到此等祸事……陶大人心胸广阔,心善仁德,请宽宏大量放过小柳的无心之失,香君必定感恩在心。”
见到美人星眸如水,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陶习凛畅快极了,似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可面子上还得顾忌一番,假装为难的迟疑道:“这个……这个嘛。”
不远处的小茶楼上,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默然临栏而坐,一个内敛淡漠,一个傲然冰冷。
庄庭宋看着那边的动静,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到此时都不太敢相信,你说那个丫头竟然是明月馆的李香君?居然兜兜转转又给你碰上了?”
他不由开始赞叹上天的奇妙,或许从前猜错了,这两人注定是有命里的缘分的。
听到庄庭宋的话,燕还轻轻眯起眼,冷冷瞧着少女窈窕的背影,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不敢相信?他也不敢相信。
他找了她五年,是啊,又五年了。自从相识以来,他似乎一直在找她。这一次或许是老天突然发了善心,怜悯他满心的疲惫,让他如此轻易发现了她的踪影。
这个少女就像一颗飘忽不定的柳絮,一会儿栖息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又栖息在另一个地方,毫不留恋,居无定所。而他,一颗冰冷封闭的心竟全然寄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她飘来荡去,魂牵梦萦。
那一次夜劫囚车,本以为她趁乱逃回了苏州,即使父亲大发雷霆让他片刻不能耽搁立即进京,他也没忘记托付庄庭宋的关系在苏州继续寻找。可谁知却半分线索也没有?任凭他如何掘地三尺、大发雷霆,那个人却像在人间蒸发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狠心的丫头啊,她如同一尾被放回了汪洋大海的小鱼儿,摆摆尾巴再也不见了踪影,丝毫不理会身后会有怎样的目光日夜追寻。
“燕七,陶习凛这狗东西一肚子坏水,你的小丫头可能要上当了,要不要我上去说两句?”庄庭宋发现少女往陶习凛身边走去,轻轻皱眉道。
“不用。”
男子语音淡淡,神态仍是昔日的淡定从容,可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怒气与冰冷,却毫不意外的飘逸出来。
“你还在气她逃走吧?”
庄庭宋轻笑:“我看你见到她时眼里的神色……还以为你已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人找到就好。不过看起来,燕伯父对你的软禁、削权、夺兵……仍然让你心中动怒。不过这才算正常,失去了那么多,总该有点生气的样子。”
他拍了拍燕还的肩膀,转过脸低声揶揄:“若我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戏耍,早对她恨之入骨了,偏偏你却将她捧在手心爱得跟什么似的,你当真不恨?”
“我永远不会恨她。”
是的,永远不会,人找到就好。但却快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想立刻奔到她身边去,禁锢住她的身体,捏着她的肩膀,瞪着她的眼睛,恶狠狠的厉声质问。
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不肯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偏不相信他能护住她?
为什么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丫头就好了。”
庄庭宋看着他静静的侧影,旁边游客如织,那么热闹,这个人却冰冷又固执的封闭了自己的心,他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燕七,想要说点什么,竟脱口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又觉得怪异,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傻子。”
燕还斜横了他一眼,眼中阴霾渐渐消散,嘴角蜿蜒起笑意。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今也有我庄四自贬身份博燕七一笑,可叹矣,可笑矣。”
庄庭宋这一声故作忧伤的感慨,果真让燕还绷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终于,在兰猗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欢迎陶大人改日来明月馆听曲品茶后,陶习凛心中欢喜,便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李姑娘的人,就请带回去好好管教吧。若再有下次,恐怕我也没法网开一面了。这次就这么算了。”
“多谢陶大人。”
兰猗和寇白门双双欠身福了一福,略带羞涩而有礼的目送着陶习凛带着一种官兵离去。
只是转瞬间,少女的眸光便冷了下来,淡淡说道:“醉墨,拿二十两银子给她。天气热了,尸身摆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叫人来拖去葬了吧。”
“是,小姐。”醉墨伸手去怀中掏荷包。
谁知那一直躲在侍女身后的少女小心翼翼的盯了兰猗半晌,目光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些犹豫又不敢确定,忽然颤抖着声音小声问道:“你……你是兰儿姐姐吗?”
兰猗一怔,顿时眸色深沉冰冷,目光森寒的回眸望去,毫不掩饰戒备与警惕。如今知晓她身份的人不是死了、丢了,就是燕子府的人,这少女什么来头?竟叫得出她的名字?
“兰儿姐姐,真的是你?”
那少女见兰猗脸色阴沉起来,却并不答话,顿时有些急了,几步跑上前来拉住她的衣袖,瞪大眼睛说道:“我是婉如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婉如,陈德海的女儿啊!”
眼前的少女脸蛋圆圆,眼睛细长,模样勉强说得上清秀可人,只是眉眼间挤满愁苦和算计,让人看多了不免生厌。
竟然是南京城郊外那个娇怯懦弱、没有几分善心的小女孩,她长得这么大了?
脑海里瞬间划过刘氏那张市侩而瑟缩的脸,兰猗迅速弯腰将尸体上的草席子一掀,眼前顿时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面孔,眼窝淤青,嘴角流血,果然便是陈德海的婆娘刘氏!
看着刘氏惨死的尸身,兰猗抿了抿嘴角,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此刻是什么滋味。
陈婉如见她神色有些震惊,便知自己没有看错,呜咽着软倒在地,匍匐在兰猗脚下,抱着她的小腿哭道:“兰儿姐姐,我娘被人打死了,家中财产和房子都被歹人霸占抢了去……呜呜,我没地方可去了……”
寇白门见此情景,有些为难的拉了拉兰猗:“香君,我还以为你只是看不惯陶习凛的恶行,却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你认识的……你打算怎么办?”
依香君一贯的善心与仁慈,她定然不会不管这个孤凄的少女。
怎么办?二十两还不够么?
兰猗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挣脱掉陈婉如的手臂,平静的说道:“银子给你,好好葬了你娘。剩下的银钱你收着,租个小屋住下后,尽快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吧。”
“兰儿姐姐……我、我没地方可去,孤身一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陈婉如顿时泪盈于眶,几步跪行过去,又伸手抓住兰猗的裙摆,似乎唯恐她走掉,软言软语相求:“兰儿姐姐,你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娘死了,家里又被恶霸占了,你丢下我一个人,岂不是叫我去死吗?”
呵,当初刘氏暗示她代替陈婉如去庄府为婢时,怎么没想到她也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呢?
明知庄府管家林鹏程暴虐无道,为何还将她送入虎口?
岂不是也叫她去死?
兰猗心善,却不是没有原则的烂好人。
可眼见陈婉如眼底的绝望,又害怕她不答应而“砰、砰、砰”磕起头来,额头通红一片渗出血丝,看起来可怜又可怖。她心肠再硬,想起自己从前走投无路时的孤独无依,不免也有些软了。
寇白门却不知其中恩怨,也颇有不忍,柔声劝道:“香君,索性跟贞娘说一声,让她到明月馆栖身吧。就是做个杂役房的粗使侍女,也比在外面受人欺负好啊。”
“谢谢小姐为我说话!”
兰猗还没表态呢,陈婉如就赶紧顺坡下驴,脸上浮现感激笑意:“就是让我做最脏最累的活儿都可以。”
“行了,赶紧起来走吧。”
兰猗有些不耐烦看到她的笑容,似乎眼前又浮现了刘氏那张自作聪明的嘴脸。她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指挥醉墨和冰儿花钱请人将刘氏的尸身拖去埋葬,自己和寇白门带着陈婉如与小栓子会合去了。
看着几个姑娘离去的背影,小茶楼上,庄庭宋放下手中茶杯,笑道:“五年过去,小丫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没有从前那般低眉顺目,反而凌厉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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