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凌恭狂使眼色,压低嗓子骂道:“别管一个丫头还是两个丫头了,都给我丢上车去。”
“啊……是!是!”那侍卫连忙将兰猗倒扛在肩上,往车上一放,还没来得及推她进去,就见她身子乱动,双腿乱摆,一下子摔滚到了车轱辘底下,嘴里还在大喊大骂。
“放开我!放开我!我们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栽赃诬陷?你不得好死!”
此时,后面的两辆马车及伴车的仆人从旁边走过,飘来一阵清脆而微小的铃铛声音,随着马蹄不断走动而摇晃。
那侍卫见到凌恭阴厉的目光,又是尴尬,又怕被骂,气急攻心,扬起马鞭一鞭子抽过去:“贱奴,闭嘴!”
那一鞭子来势凶猛,狠狠的抽在了兰猗瘦弱的背脊上,单薄的衣服撕裂,露出雪白肌肤上一条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透着异样的美感。
“给我老实点!”
侍卫七手八脚的拎起她的后衣领,像揪着小狗小猫的颈皮一般,残忍而肆意。
女孩儿几近瘫软,喘着粗气,汗湿的秀发贴紧脸颊,丝毫不畏惧,倔强的大眼睛盛满浓郁的恨意,仍然一字一句骂道:“你……不得好死!”
“等一下。”那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绵延起伏的铃铛声戛然而止。
庄庭宋从车厢内掀开侧面帘子,露出高傲坚毅的脸庞,目光穿过层层侍卫,冷冷的看着那被人拎起的小小女孩儿。
“凌龚先生,你刚才说,这个丫头是盗马车的贼?”
凌恭身子一震,不敢怠慢,赶忙道:“是啊,他们不仅偷了凌府的马车……还放走了潜逃的贱奴,实在可恶极了!”
庄庭宋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目光一冷,问道:“你说他们是凌府的逃奴?”
“不错。”凌恭心底有些胆怯,可不得不硬着头皮圆下去。
庄庭宋斜飞入鬓的浓眉皱起,眸光似剑,声若寒冰:“她若是凌府的奴婢,为何却穿着燕子府的衣裳?”
随着他的手指一指,凌恭暗道不妙,急忙仔细一瞧,看见那小女孩儿身上穿着的纯白棉质衣裤已变得皱皱巴巴,灰尘扑扑,但衣摆却以蓝色绸线锁边,既不突兀,又暗显华丽。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凌恭不知如何回答,心中暗骂自己昏了头,怎么会碰上燕子府的贱奴,竟还没察觉出来。
“这南京城内谁人不知,凌老爷素来喜爱绛色,府里的马车、帷幕都以绛色绸子为标志,旁人远远一眼瞧见了,都得让让道儿。你说是不是?”
凌恭悄悄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赔笑道:“是,那是邻里邻舍的看得上我们凌府……”
庄庭宋俊脸一沉:“那这马车以紫檀木料为主,车围子采用宝石蓝锦缎制成,明明便是燕子府的马车,你为何说成是凌府所有?”他长腿一迈,走近几步,提高了音量:“莫不是凌恭先生贵人多忘事,连这是自家的马车还是别人家的马车都记不清楚了?又或者是,凌恭先生压根不把燕子府放在眼里?”
“哎哟!”凌恭大叫起来:“庄公子,您可言重了!您瞧我这眼皮花的,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忙不迭的一把拍开那侍卫的手,将兰猗丢在地上,仿佛她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把,讪讪笑道:“我跟我老弟正追赶逃奴呢,哪知碰到了这辆马车横在路中挡道,放走了那几个贱奴。愚弟马不停蹄的继续追赶去了,我可就糊涂了,一气之下停下来只不过想询问一番,还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
兰猗满面是伤,唇角溢血,再加上一夜惊吓,早已支撑不住,等凌恭一放手,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凌恭见庄庭宋阴沉一张俊脸不吭声,连忙使几把眼色让侍卫们悄悄退后,又拱了拱手:“庄公子,既然搞错了,我就还得继续追赶逃奴去。这些狗娘养的一天不吃鞭子便一天不得消停……呵呵,失陪了,见谅!见谅啊!”
他倒好,几句话抹得干干净净,脚底偷油,翻上马背带着侍卫们一溜烟儿跑了。
庄庭宋看着凌府的人走远,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他转过身来看着那小女孩,也不知在考虑些什么,一言不发。
这时,后面那辆马车旁一个伴车的书童匆匆跑上前来,神色十分焦急,压低声音说道:“庄少爷,实在不能耽搁了,我家少爷的伤口很深……止血止不住啊,再不看大夫只怕有误。”
这声音好像有点儿耳熟,兰猗费力的抬起头瞧了一眼。
那人浓眉大眼,淡蓝长袍,是个少年。
竟是风寻!他不是燕还的随身书童吗?
风寻却丝毫没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小女孩是谁,或许他根本就忘记了曾经在岚山脚下,他曾第一个发现过那个重伤的女孩儿。在他颇为慌乱的时候,竟也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马车正是自己府里的马车。
庄庭宋回过神来,似乎并没有再管闲事的意思,也没有对风寻说起燕子府马车和逃奴的事情,只点了点头:“快走吧。”
风寻应了一声“是”,急急忙忙又跑回第二辆马车旁边去了,目光切切,轻声细语的前后照应着。
庄庭宋抬腿往回走去,刚迈了两步却又停住,清冷目光,转回那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身上。
兰猗被打得不轻,神智却还清楚,伏在地面隐隐约约的想:他真的以为我们是燕子府的逃奴吗?他会把我怎么样?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庄庭宋与燕子府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交际,风寻竟跟在他后面,难道第二辆马车上乘坐的是燕还?
听风寻的口气,似乎马车里的人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如果真的是燕还,那一定是昨晚的围剿之战导致了他身受重伤……也不知伤口伤在哪里,要不要紧。不过,谢天谢地,他总算还活着,总算保住了性命,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可没等兰猗迷迷糊糊的想明白,庄庭宋却已经离开了,坐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庄庭宋什么都没有做,幸好。她并不希望这个派头十足的庄公子多管闲事,虽然他从凌恭手里救下了他们。似乎不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自己反而活得自在一点儿。这样就可以了,其他的救助或者怜悯,最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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