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并未看到冷浩然吐血,只是看到他扶着冷泰离去,冷泰临走那一眼捣乱了她的内心,所以也没有看到地上的血迹,她只感到有些头重脚轻,神情恍惚向府内走。
乐小蝶去库房查看了一圈,看了些东西,心中有了数,便带着望月出来,迎面正碰到脸色惨白的玲珑,却见她双眼发直,看也不看便向自己撞过来。
望月急忙挡到乐小蝶面前,大声道:“玲珑,怎么了?你要撞到小姐了!”
望月的话让玲珑一怔,猛地清醒过来,她慌乱地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奴婢失礼了,请小姐责罚!”
乐小姐见玲珑不对劲,疑惑道:“玲珑,让你去送冷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玲珑不敢抬头,低声回道:“是奴婢见冷公子很失落和伤心,心里有些不舒服!”
乐小蝶眼眸一转,心里有了些计较,她轻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冷公子的心思你也清楚,换作别人,我早就快刀斩乱麻,反倒好办了!”
玲珑一直跟着乐小蝶,亲眼看到他们交往的过程,也能体会冷浩然此时的心情,她跟着乐小蝶从草原回来,已经明白小姐心有所属,与冷浩然是再无可能,心里虽感惋惜,但也知道主子的性格,乐小蝶认定的事,哪有改变的可能。
玲珑神色黯然,应了声:“奴婢晓得!”便退到一边。
乐小蝶看玲珑的样子,知道冷浩然情况定然不好,她轻叹口气,向前径自走去了。
刚刚来到大厅门口,下人过来传报,说秦语嫣到了,乐小蝶面上一喜,急忙迎了出去,只见秦语嫣一身素雅的淡蓝色衣裙,正安静地等在门口,清新脱俗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身旁是她的贴身丫头杏儿。
“秦姐姐,你来了,太好了,我正念叨你呢,两个月不见,可把我想死了!”乐小蝶直接跑过去,拉起秦语嫣的手,亲热无比。
秦语嫣举止优雅,嫣然一笑道:“小蝶妹妹,你可真狠心啊,居然一去这么久也没消息,是不是该罚!”
乐小蝶拉着秦语嫣向里走,笑嘻嘻道:“姐姐要怎么罚都行,都是妹妹的错,先进来喝杯茶,再罚妹妹也不迟!”
秦语嫣跟着乐小蝶去了后院的倚梅园,两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说了些贴心知己的话,乐小蝶又命人摆了瓜果、点心,让着秦语嫣吃。
这会儿,屋里没有别人,乐小蝶让望月和玲珑带杏儿出去玩耍,只剩下她们姐妹俩。乐小蝶含笑问道:“妹妹临走时,请冷府的冷二公子照顾秦府一二,不知冷公子可曾照拂到?”
乐小蝶这一问,秦语嫣明显脸色一红,眼眸中有了些光彩,微笑道:“冷公子是人中君子,品德高尚,对秦府照顾有加,还请了不少的文人墨客,时不时到父亲的店里开书画鉴赏会,连带着父亲的生意也兴旺起来,今天我过来,父亲特意吩咐我,要我向妹妹道谢的!”
乐小蝶嘻嘻一笑道:“秦姐姐客气了,自家姐妹不用这些虚礼,麻烦姐姐回去告诉秦伯伯,别让他再把小蝶当外人看了!”
秦语嫣看着乐小蝶如花的笑颜,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娘亲去的早,家里只有弟弟,父亲忙生意顾不上理家,万般无奈下,她一直帮着父亲料理家事,这使她过早地成熟起来,如今有乐小蝶这么一个知心知情的姐妹,秦语嫣心里自是格外重视和珍惜。
“小蝶妹妹,前两日得闲,我绣了几方手帕,还做了一个香囊给你,若不嫌姐姐手拙,就收了吧!”
秦语嫣说着从一旁取出带的东西来,正是一叠手帕和一个香囊,那手帕是纯白的云锦,四个角上各绣有一只淡蓝色的蝴蝶,香囊也是用上好的锦缎做成,双面都绣了花间戏蝶,里面放了晒干的栀子花,闻起来清香扑鼻,非常舒心。
乐小蝶看了,喜不自胜,连声道谢,她的女红太差,如今看风秦语嫣的绣功精巧精湛,心里除了羡慕,更多的是敬佩。这位秦姐姐才貌双全,性格又好,温柔端庄,娴雅知礼,若是能促成她与冷浩然的婚事,她乐小蝶也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只是,乐小蝶只单纯地想把最好的朋友撮合到一起,却没有过多考虑冷浩然的感受,他心仪之人本是乐小蝶,秦语嫣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可以让人称赞的好姑娘,于他根本没有特别的意义!乐小蝶这般一厢情愿地将两人硬扯到一起,却给两人造成不少的困境。
两人坐着又说了会儿话,前面乐管家派人来传饭,乐小蝶便拉了秦语嫣去吃饭,秦语嫣知道孙府的孙公子也在,本想回避。
乐小蝶笑嘻嘻道:“无妨的,这孙公子如今是我的妹夫,都是自己人,再者,我还有件天大的喜事要讲,你就不想听听何事?”
秦语嫣看乐小蝶眼眸闪烁,里面映射着夺目的光彩,心里猜测乐小蝶所说的事一定非同小可,便不再拒绝跟着乐小蝶去了。
等到了大厅,贾氏带着乐芊芊和孙璃珞已经坐好,乐小蝶领着秦语嫣过去,秦语嫣上前与三人见了礼,贾氏笑道:“早听下人说秦小姐也在,知道你是小蝶的好朋友,我便命人多做了几个菜,一起坐下尝尝可合口味。”
秦语嫣虽然羞涩,却不矫情,谢了座,大方地走过去坐好。乐小蝶紧挨着她,一旁是孙璃珞,然后是贾氏和乐芊芊。这次乐管家没有过来,而是回自家去,这里由各院的丫头伺候吃饭。
席间,贾氏倒是显得十分热情,不时招呼孙璃珞和秦语嫣吃东西,尽显主母的大方和平易近人。
乐芊芊对秦语嫣却淡淡地,秦语嫣出身不高,也是商贾的女儿,家境却远远比不上乐府,要不是乐府前几个月遭了场大难,境况大不如从前,乐芊著私心里是不想与秦语嫣多交往的。
秦语嫣上次与乐小蝶还有乐芊芊一起游湖,已经明白乐芊芊有些势力,心里对乐芊芊的印象也一落千丈,因此,对乐芊芊也只是表面上过的去,若她不是乐小蝶的妹妹,她真就避乐芊芊三尺远了!
孙璃珞对能和乐小蝶同桌吃饭则非常高兴,心里对自己的决定越发肯定。他不知道未来自己是否还能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子,就目前来看,只要娶不了乐小蝶,让他娶谁都是一样,因此他选择了一条离乐小蝶最近的路,甚至为此他要喊乐小蝶一声二姐,当然在未成婚之前,这个称呼,他也可以暂时不用遵守。
看着乐小蝶笑意盈盈地坐在身旁吃饭,他不禁有些恍惚,感觉乐小蝶似乎成了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两人同桌共餐,悦愉又舒畅!孙璃珞眼中看向乐小蝶的眼光越发地温柔,几乎要溺出水来。
乐小蝶只顾着让秦语嫣吃饭,对孙璃珞的表情并未在意,这一切反倒都落到一旁乐芊芊的眼中。她看着孙璃珞温情款款地样子,心中又是妒恨,又是苦涩,她看中的男子无一不对乐小蝶钟情,反倒是对她这个远比乐小蝶要漂亮的妹妹却视而不见!她自信她不比乐小蝶差,除了不是嫡出,论相貌,论才情,论女红,乐小蝶和她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前几个月,乐小蝶落水后受了刺激,现在只怕还和从前一样木讷寡言,哪里有现在这样灵动鲜活?
乐芊芊想着,眼中忍不住就显出妒恨的眼神来,乐小蝶正低头吃饭,浑然不觉。孙璃珞的眼神只在乐小蝶身上飘移,对乐芊芊的神情更没有察觉。反倒是秦语嫣看到了,心中不由一动。而乐芊芊此时也移开目光向她看来,见秦语嫣注意自己,她一怔,既而对秦语嫣展开一个柔和的笑脸,眼中的狠戾也尽数抹去!
秦语嫣不动声色地回了乐芊芊一个微笑,低头吃饭。乐芊芊怀疑她看到了什么,却不能确定,只得作罢,却不再用含了怨恨的目光看乐小蝶。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乐小蝶放下筷子对众人笑道:“既然家人都在,我有一事和大家说说,上次爹爹为我定的花公子,说三、五日后便来迎娶,所以,以后的几天我都要忙于嫁妆的事,还请庶母和妹妹多照看家里的事!”
乐小蝶的一番话让众人都很吃了一惊,尤其是孙璃珞几乎要拔脚跳起,幸而他及时控制了自己,才没有失态。
而一旁的贾氏却先着了急,原本她一直端着家长的架子吃饭,这会儿听了乐小蝶的话,登时瞪大了眼睛,急切道:“怎么这么急?小蝶,你爹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不见,乐家的生意也刚刚有起色,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嫁?再说,乐府受了那么严重的损失,也没有多少家底给你准备嫁妆啊?你若都把东西抬了去,芊芊可怎么办?你爹可是亲口许她有一百九十九抬嫁妆的!”
看着贾氏焦急又小气的样子,在座的人心中都忍不住轻视她,这女人心中只有荣华富贵和自己女儿的未来,对乐小蝶却没有半分关心和照顾,实在是有失做乐府女主人的身份,难怪乐老爷虽然不反对家人唤她二夫人,却一直未把她扶正。
因此,孙璃珞和秦语嫣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贾氏的话语十分不满。
乐芊芊心中也颇为吃惊,却好在及时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忙伸手拉了一下贾氏的衣服,轻声埋怨道:“娘,你先听二姐把话说完,二姐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断不会扔下乐府不管的!”
乐芊芊这是为贾氏找台阶下,明里是高抬了乐小蝶,暗里也下了钉,不让乐小蝶轻易地就那么走了。
乐小蝶微微一笑道:“芊芊妹妹说得对,我虽然不久出嫁,却不会那么快就离开乐府,我和花公子成婚后,会借助他的力量找寻爹爹,再者,我也会打理好乐府的生意后再去京城,妹妹的一百九十九抬嫁妆一台也不会少,等云家来取了马匹,乐家从前受得损失大部分就补回来了,只要店铺生意稳定,庶母的后半生也会有足够的保障。而我从乐家带走的嫁妆决不会比妹妹嫁妆的半数多,这一点请庶母放心就是!”
乐小蝶的一番话说得贾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小辈尚且如此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倒显得她这个长辈贪得无厌,小气又自私!
乐芊芊见母亲面上抹不开,忙接口道:“妹妹就知道姐姐心胸宽广,待家人真诚无私,母亲的话也是逞一时之快,不过是因为我而失言,我在此向二姐道歉了!”
乐芊芊这一招非常高明,既掩饰了贾氏的失态,也显示了她的谦和有礼以及良好的修养和不一般的见识。
乐小蝶淡淡一笑道:“小蝶明白,妹妹不用解释,下午让乐管家去库房把我要的东西取出来,请庶母和妹妹过过目就是!”
贾氏忙插口道:“不用了,小蝶,你喜欢什么,只管搬走就是,那库房里好多东西是你爹先前准备的,就是为了你出嫁所用,既然花公子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家就要积极准备才是,还有嫁衣和被褥,实在赶不及,就去成衣店里买吧!”
贾氏这会儿到变得慷慨又大方,似乎与刚刚说话的女人判如两人。大家都知道,她是在为先前的失言找回场子。
“这个,小蝶已经有打算,庶母就不用操心了,只是需要采购一些红绸来,我们府里也要好好装扮一下,我会吩咐乐管家去办的!”
乐小蝶微笑着看着大家,本就俊美的容颜,因为说到嫁娶有了一抹红晕,更显的她娇美可爱,清秀怡人。
一旁的孙璃珞看在眼里,眸色里已经带了点点的苦痛,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出嫁,还以为他可以以乐家女婿的身份和她再接近一段时日,如今看来,那竟是奢望了!
乐小蝶,你嫁了,我该怎么办?
一桌人,只有秦语嫣是真心替乐小蝶高兴,看到乐小蝶有了好的归宿,她心底里都是对这个妹妹的祝福。
很快,午饭用完了,秦语嫣又略坐了坐,便告辞了,临走乐小蝶送了她一匹上好的锦缎,还有笔墨纸砚等,秦语嫣推辞着不受,惹得乐小蝶撅起了嘴,无奈之下,秦语嫣道了谢,这才带着杏儿上车去了。
乐小蝶一直站在门口,等秦语嫣的马车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来,孙璃珞此时也辞别了贾氏向外走,乐芊芊正跟在他身边款款送出来,看到乐小蝶,原本有些严肃的孙璃珞脸色一缓,如玉的俊颜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他柔声说道:“你刚刚回府,要主意身体,可别太劳累了,对了,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芊芊,你就不必送了,让二姐送送我吧!”
孙璃珞明显对乐芊芊有些隔阂,更是开口支开她。乐芊芊心里非常不满,脸上却未曾表露出来,而是很得体的施了礼,转身娉婷而去。
见乐芊芊走开,孙璃珞没有了顾忌,他上前一把拉住乐小蝶手,急切道:“小蝶,你真的要嫁给花解语吗?你对他了解吗?你知道他所处的环境吗?若他真的想要娶你,就不会这么低调,连具体的娶亲日期也不给你!小蝶,他的背景太深了,只怕你过去后,适应不了,反倒受她所累啊!”
乐小蝶看着满眼关切的孙璃珞,淡淡一笑道:“谢谢你璃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他身后的势力接不接受我,只要他来娶,我就会嫁!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和花花是真心相爱,情投意和,璃珞,你该嘱咐我的,不是吗?”
孙璃珞闻言,眼眸一暗,一抹痛苦划过,他微微皱了皱眉,继而淡然道:“好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支持你,不过,小蝶,我要你记住,如果花解语对你不好,或者让你受了委屈,你一定不要闷在心里,只管告诉我,我会替你出头,即便他贵为皇子,我孙璃珞也不怕他!”
听了孙璃珞真诚的话语,乐小蝶说不出的感动,她轻轻一笑,柔声道:“谢谢你璃珞,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孙璃珞听了此话,微微勾了勾嘴,最好的朋友!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
将孙璃珞一直送到大道上,乐小蝶才停了脚步,她转头刚要向回走,却见一旁窜出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乐小蝶抬眼看去,却见冷墨寒脸色冰冷,眼眸一片寒霜,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有着不尽的怨气。
乐小蝶不由一冷,清冷道:“什么意思?冷墨寒,你为何要当我的道!”
冷墨寒眼神复杂,看着乐小蝶,一字一句道:“说,你对浩然说了什么?为何他从你这里离开,一回府就病倒了,变得昏迷不醒,口中只喊着你的名字!乐小蝶,你说过,我们的恩怨已了,你对我不再有什么怨恨,为何你还要伤害冷家的人呢?”
“浩然病了?冷墨寒你说清楚,我怎么伤害他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想伤害他一丝一毫!而且他是他,你是你,我绝不会因为和你有过节,就会报复到他的身上!你告诉我,浩然病的严不严重?看过大夫了没有!”
乐小蝶听了冷墨寒的话,有些急了,想不到冷浩然的反应这么大,早知道他陷得这样深,她就不拿话刺激他了!
看到乐小蝶焦急的样子,冷墨寒的脸色稍缓,他沉声道:“已经看了大夫,说他气血淤积,急火攻心,才突发顽疾,只怕要在床上养些日子,今年的秋试,他大约不能成行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去看看他!冷墨寒,你快带我去一趟!”乐小蝶被冷墨寒的话吓到了,她本就心底纯良,这会儿因她出了事,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当下也不管后果,她便要跟着冷墨寒过去。
身后,望月突然大声道:“小姐,你要去冷府,也不急在一时,冷二公子有家人看护,应该不会有大碍,你不如拿好礼物,带着名帖做了马车,郑重其事过去,以免失礼!”
乐小蝶闻言,登时住了脚,她看了看冷墨寒,轻声道:“你先回去,我即刻过去看望,对不起,我很抱歉,我也不想这样的,谁知,世事难料,让浩然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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