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地形狭窄、敌军人挤着人的战场,九进十连环战术可谓威力无比,三个步兵大队外加四百名手持燧发枪的铁甲重骑兵按弓弩手和火枪手分成几排,轮番射击着向前推进,一时间枪弹如雨,弩箭如沙,直打得鞑靼军队人仰马翻。鞑靼人还从来没有领教过如此猛烈的火力,更没有领教过这种排队枪毙般的战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招架,被打得节节后退!
有一些特别凶悍的骑着战马狂吼着不顾一切撞向明军队列,试图拉几个垫背,成排打过来的枪弹和弩箭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还没冲到明军面前,他们就已经被打成漏斗了。
裴多多看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跟在龙岩峰身边的几名锦衣卫更是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头一回发现,原来仗还能这样打!原来明军除了缩在营垒之中,战车后面,一味被动挨打之外,还可以光靠猛烈的火力,就能把鞑靼人当草割!
龙岩峰却一个劲的摇头,连声说:“不行,不行。”
裴多多咽了一口口水,问:“怎么了?”
龙岩峰说:“没有炮兵伴随进攻,攻击力差了许多!”
裴多多一脸懵逼:“炮兵伴随进攻?开什么玩笑,这种鬼地形你还想有炮兵伴随进攻?”
龙岩峰说:“用骆驼啊!用骆驼驮着不到百斤重的小炮,不就可以轻松地跟上步兵推进的速度了?远了就发射实心炮弹,近了就用葡萄弹轰,在炮手装弹的时候火枪手弓弩手轮番射击……我就不信鞑靼人头真有这么铁,能顶着火枪、弓弩、骆驼炮不间断的猛轰!”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对,就这么干,回头就让人弄一些不到百斤重的小炮给骆驼装上!”
裴多多彻底傻了,愣愣的看着龙岩峰,说不出话来。
龙岩峰让他那痴汉般的目光给吓了一跳:“胖子,干嘛这样看着我?”
裴多多说:“我发现我都不认识你了……你以前和我一样,就是个不学无术、无法无天的混混,怎么带了几起打仗来就头头是道了?你该不会是兵圣附体了吧?”
龙岩峰说:“你还不是突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勇武过人的骁骑营军官?咱们谁也别笑谁。”
裴多多说:“那不一样,我向来能打,不止一次在遭受围殴的时候救过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会打仗这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龙岩峰说:“我会打个屁仗!兵是浙军派人帮忙训练的,仗是浙军出身的将领指挥着打的,我只是帮他们搞到了一些比较精良的武器装备而已!”
裴多多还想说话,却被一位百总扯了扯披风。他扭过头,只见这个往日总是对自己这个靠着父亲关系爬到高位的上司一脸不屑的家伙此刻正一脸谄媚的对着自己笑,小心翼翼的提醒:“裴爷,鞑子崩溃了,我们再不冲杀就没机会立功了……”
可不是么,在龙岩峰所部那不间断的、疾风骤雨般的打击之下,鞑靼军队已经溃不成军,部落头人要么战死,要么带着心腹扔下部众钻林子逃跑,被抛下的部众也是乱作一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别说有组织的抵抗了,就连稍微有组织一点的撤退都组织不起来了。骆天生见状,果断下令全军冲锋,那些弓弩手扔下弓弩,抄起长矛齐声怒吼着向挤成一团的鞑靼人猛撞过去,火枪手也上刺刀,跟在后面猛冲,将完全没了秩序的鞑靼人毫不客气地捅翻,踏成肉泥!
裴多多一脸渴望的看着龙岩峰。
龙岩峰说:“不用看我,想冲就冲吧。”
裴多多大喜过望,说:“谢了!”冲骁骑营士兵喝:“下马,冲锋!”
这鬼地形骑兵很难冲锋的,就算能冲锋,现在双方混战成一团,他们踩死自己人的概率比踩死鞑靼人还高,冲个屁啊!接到命令,骁骑营全体官兵精神抖擞,齐刷刷的下马,手持长矛长刀,如墙而进,见到穿着皮甲四处乱窜的鞑靼人就砍,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鞑靼人也挤出骨子里最后一丝勇气,挥舞兵器拼死反抗。他们知道明军是什么尿性,投降也活不了,投降只会让明军砍头的时候省点力气,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战,拉几个垫背。只是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处于下风,逐渐被明军合围,四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长矛,他们的弯刀还没有挥出去,明军的长矛就先刺穿了他们的身体。明军如墙而进,将他们一步步的压缩,很快鞑靼人便人挤着人,如同羊圈里受惊的、挤成一团的羊群,别说战斗了,连站都站不稳。由于实在是太拥挤了,一些鞑靼士兵被长矛刺中要害,已经丧命了,居然也无法倒下,更有一些倒霉蛋甚至因为拥挤而窒息,就这样活活憋死了……
即便是死了,尸体也因为拥挤而直立着,没机会倒下。
所有鞑靼人都绝望了,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有人挣脱人群挺着胸膛撞向矛墙,以寻求解脱。明军仿佛压根就不知道怜悯为何物,机械性的挺着长矛,一次次的朝他们刺来,将他们一一刺倒……
他们注定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就在这时,龙岩峰突然吹响了哨子。
正在肆意砍杀的明军士兵听到哨声,都愣了一下,停止了进攻。
龙岩峰分开众人,来到残存的鞑靼人面前,用蒙古语说:“胜负已分,放下武器吧,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了。”
他的蒙古语发音跟这个时代的蒙古人有不小的差别,但鞑靼人还是听懂了。一名已经陷入绝望的小头领眼睛一亮:“你……你是鞑靼人?”
龙岩峰摇头:“我不是鞑靼人,我只是会说鞑靼语而已。”他指向地上那成垛成垛的尸体,说:“这场战争已经分出胜负,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了。放下武器,我给你们一条活路。”
一名拥有数百属民的小头领怒吼:“我们信不过你!你们这些明狗没安好心,总是想骗我们投降,然后砍我们的头!”
龙岩峰说:“我不会砍你们的头,因为对我来说,你们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会让你们给我服苦役,砍我放牧、伐木,在要打仗的时候还要拿起武器去替我打仗!”
听说要服苦役,那些原本已经绝望了的鞑靼士兵内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们最怕的就是明军甜言蜜语拍着胸口狂开空头支票,仿佛只要他们投降,头都愿意割下来给他们……如果他们真投降了,头也确实会割,不过是割谁的,地球人都知道。而如果放狠话说要用苦役折磨他们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杀他们,也就是说,活命的希望挺大。
咣当!
一名小首领将弯刀扔在地上,往地上一蹲,嘴里嘟嚷着:“不打了……不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有人带头就好办了,越来越多的鞑靼人扔下武器,然后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彻底放弃抵抗了。
龙岩峰暗暗松了一口气,对骆:“来一队人,让这些俘虏高举双手,把他们押回冷口寨去,其他人打扫战场……我先走开一下,没事不要来烦我。”
骆他要走开,不禁问:“大人,你还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龙岩峰说:“嗯,很重要的事情。”
骆天生问:“啥事?末将能帮上一点忙吗?”
龙岩峰睨了他一眼:“老子想吐一会儿,你能帮我吐吗?”
骆天生:“……”
抱歉,这个真帮不了。
然后,龙岩峰就真的走到了一边,蹲在一匹死马后面大吐特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沙场厮杀,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像这种数千人混战在一起、血肉横飞的场面,真的是头一遭。那飞溅的血肉,那一声声惨烈至极的哀号和怨毒的诅咒,都对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其强烈的冲击。早在冷口寨击退鞑靼大军的时候他就想吐了,一直硬撑着,撑到这里,终于撑不下去了……
就差没有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直到现在,明军才想起,这位一手缔造了这支军队的将军,其实还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
对于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来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血腥,太过残酷了,他能撑到现在才吐,已经很难得了。
陈昂、周隆等人想过去安慰一下,被骆天生拦住了。骆:“让他吐一会儿吧,吐完了就好了。”
众人默然,放弃了去安慰一下龙岩峰的打算,指挥部下打扫战场。
裴多多见没仗可打了,拎着那把被血糊了一遍,就连缠裹刀柄的麻绳都被鲜血浸透了的长刀,来到龙岩峰身边,见他吐个不停,有点担心:“你怎么了?没事吧?”
龙岩峰干呕:“没事……就是……恶……恶心……呕!!!”
裴多多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觉得恶心就吐吧,吐完了就没事了。”
龙岩峰又是一阵狂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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