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俊,赶紧想办法把消息送往汴梁,让朝廷早做提防。”没等蔡忠诚被推出去关押,杨旭就扯着韩青的衣袖,大声请求。
不怪他方寸大乱,大宋虽然号称有十八路禁军,真正能有实力跟辽军正面一战的,实际上却只有定边、镇辽、镇戎、平戎、永安五路。
如今他祖父杨嗣所部定边军和河北东路防御使杨延昭的镇辽军,被辽兵分隔在外,折家所部的永安军又远在河东。真正能够作为汴梁屏障的,就只剩下了平戎、镇戎两部兵马。
其中平戎军,由当今官家的大舅父李继隆率领,驻扎于濮阳,牢牢锁死了河北通往汴梁的最近一条通道。
而镇戎军,则由当今官家的二舅父李继和率领,驻扎于京畿路的封丘,与另外两支实力二流的禁军,靖安、怀远一起,组成了汴梁城的最后防线。
如果辽国东路军在高丽水师的全力协助之下,绕过濮阳,从阳谷以西任何地点渡过黄河,都可以在两天之内,杀到汴梁城下。
届时,李继隆来不及回援,李继和仓促迎战,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契丹人杀进汴梁城内,重演后晋亡国之祸。
“提刑,卑职可以派几个弟兄现在就登岸,试试扮成百姓,向汴梁传递警讯!”张守忠也心惊肉跳,拱起手低声请示,“辽国人的注意力,全在这艘船上。弟兄们上了岸之后只要加倍小心,便有极大的可能……”
“问题是,上岸之后,他们接下来如何才能渡过黄河?从小清河到黄河之间这一段,他们如果骑马,必然会引起注意。如果步行,速度未必比咱们快。”
韩青的表现,远比杨旭和张守忠两个镇定,摇摇头,低声否决。
随即,又抬手指了指蔡忠诚,沉声吩咐,“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不要饿着他,此人将来还有用!
”
“遵命!”亲兵们答应着,上前将蔡忠诚架走。
杨旭和张守忠两个,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顿时双双面红过耳。
知道二人是关心则乱,韩青笑了笑,柔声解释,“高丽水师前不久才在登州铩羽而归,粮草辎重丢了一大半儿。哪怕高丽王对辽国再忠心,接到耶律隆绪的命令之后,没有两个月时间做准备,蔡仁愿也不可能再带着水师杀过来。”
这是他从旁观者角度,推算出来的结果。
这个时代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电报和电话,光是耶律隆绪的旨意传到高丽王都开京,恐怕就需要十天左右。
而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高丽水师上次来袭时,带的粮草被他一把火烧了精光。眼下高丽王即便想要向辽国表示忠心,也得先把水师的粮草准备充足了才行。
如此算下了,两个月时间已经是最短结果。稍微耽搁一下,高丽水师出发时间,就得拖到今年十月底。(注:农历,以下同)
而到了十一月,黄河表面,已经开始结冰,出海口附近,也会出现大量冰块,高丽水师即便赶了过来,有没有胆子逆流而上都很难说。
更何况,有两到三个月时间,足够大宋这边调整部署。堵死辽国东路军与高丽水师联手渡河的可能。
此外,还有关键一点,韩青可以确定,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大宋是亡于女真人之手,并非契丹。
因为他提供了军中急救术和火药,眼下的大宋,军事实力,应该远高于另一个时空的大宋。
另一个时空,大宋将士都能打出一个澶渊之盟的结果。本时空,怎么也不应该比澶渊之盟更差。
想到这儿,他又看了杨旭和张守忠二人一眼,低声补充,“小清河入海口,距离黄河入海口,还不到三十里远。咱们继续顺流而下,一日之内肯定能看到大海。所以现在派人登岸冒死向汴梁送信,根本没有必要。黄河南岸就是京东东路,只要咱们到了黄河入海口处,我就可以借助南岸的官驿。那时换乘驿马送八百里加急,消息最迟两日就能抵达汴梁。”
“你说得没错,刚才是我太心急了!”杨旭如释重负,喘息着点头。“该死的高丽,好歹也是千乘之国,举国上下,却非要上赶着给契丹人当狗!”
“为虎作伥,见利忘义,乃是该国的传统。哪天大宋派遣水师,打到高丽都城去,该国上下,就又该跪迎王师了!”韩青又笑了笑,一句精辟的点评脱口而出。
在另一个时空二十世纪末,高丽可是做过借助别国实力,瓜分华夏的美梦的奇葩存在。全然不顾,一旦战火燃起来,以高丽自身的实力,能经得起华夏男儿几轮爆锤。
所以,韩青两辈子,都对高丽没任何好感。话语里,也不会给该国留任何颜面。
“提刑说得对,高丽国就是贱骨头。”张守忠冷静下了之后,头脑也很快恢复了清醒。皱着眉头,在旁边低声议论,“哪天朝廷派遣水师杀过去,狠狠打他一顿,他们就老实了。”
说起水师,他眼神突然一亮,又快速补充道,“如果朝廷调泉州水师北上登州,蔡仁愿应该没机会进入黄河。只是,不知道朝堂上几位相爷,为何从开战到至今,都没动用泉州水师?”
“你可以写一份条陈,让杨都尉帮你送上去。”
韩青立刻明白了张守忠的话外之意,笑着提醒,“反正他也要去汴梁求朝廷派遣援兵和粮草,刚好一起把事情做了。”
杨旭听了,眉头立刻迅速皱紧,“朝堂上,恐怕没人懂得水战。当年为了征讨南唐,所开凿的金明池,如今早就成了皇家内苑的一道风景,池上的水师,地位如同优伶。只在每年端午,才负责给官家和百姓表演一番,以示君王与民同乐。”
仗打得如此之烂,与大宋重文抑武的国策,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当年宋太宗两度北伐幽燕,虽然都宣告失败,但是,至少是宋军主动发起的进攻。
而现在,辽军已经杀到了黄河边上,大宋空有十八路禁军,却只懂得层层布置防御。从没有任何人提起,要主动向辽军发起反攻。
是大宋真的没有力气还手么,却也未必!
至少,从水战角度,大宋完全可是压着辽国打。
前一阵子,韩青带着几十艘船只,就能让辽国东路军望河兴叹。
如果泉州水师北上,以登州为军营,渡海袭击泥沽(现在的天津塘沽)。辽国自救都来不及,哪还有胆子继续在黄河以北扬武扬威?
然而,连区区一个地方兵马指挥使张守忠都能想到的主意,朝堂上从同平章事到参知政事,再到枢密使,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得出。
原因,也很简单。
毕自俨也好,王钦若也罢,都是文官,对骑战和步战,都两眼一抹黑,更何况水战?
寇准比毕、王二人略强,实际上强得也非常有限。顶多是胆子大,敢支持各位领军将领放手一搏而已。
这些事,杨旭当年不懂。而现在,随着阅历丰富,却越看越明白,同时也越看越郁闷。
正懊恼得恨不能挥剑乱砍一翻之际,耳畔却又传来了韩青的声音,不高,却让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你到了汴梁之后,可以试试去开封府,找一下北院判官折惟忠和现任左军巡使杨文广。他们两个,一个出身于折家,一个是杨延昭之后。皆有直接向官家上奏之权。并且,甚得寇相器重。你们三个联名,应该会让官家和寇相注意到,大宋在泉州还有一支水师,随时可以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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