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小心,我出去组织人手救火!”韩青大急,丢下一句话,拔腿就往外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天这场婚宴,青州城内的七品以上官员,几乎尽数到场。此刻城内无论是发生了火灾,还是有贼人故意纵火,各级衙门,都因为没有官员当值,做不出任何及时反应。
“我跟你一起去!”关键时刻,窦蓉又显出了江湖女儿本色。站起身,先一把扯住韩青的手腕,随即,又单手扯下了身上的霞披。
而韩青,怎么肯让妻子跟自己一道冒险?立刻停住了脚步,高声吩咐,“你留下照顾紫菱和我祖父。
以免给贼人可乘之机。只要你们三个平安无事,哪怕纯阳教主亲至,也奈何不了我分毫!”
“我……”明知道韩青说的是实话,窦蓉却迟迟无法放手。一双美目里头,充满了担忧。
“听话,照我说的去做。纯阳教刚刚被丁谓连根拔了,今夜即便是有贼人蓄意纵火,火头数量也不会太多。而我出去得越晚,情况就越难应付!”韩青知道窦蓉不放心自己,笑了笑,抬手轻揉她的秀发。
窦蓉手指,立刻失去了力气,松开韩青腕子,软软垂落。
“看好家,等我回来!”韩青硬着心肠又交代了一句,拔腿冲出新房。
后院里秩序还好,仆人和丫鬟们,虽然一个个被吓得脸色发白,却终究没忘记,自家侯爷,乃是将门之后。出道以来,几乎战无不胜。
所以,看到韩青露面儿,丫鬟和仆人们,立刻捧盔甲的捧盔甲,拎刀枪的拎刀枪。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伺候自己侯爷披挂上阵。
这当口,韩青哪还有时间仔细披挂?左手抓了头盔先套在了脑袋上,右手接过长枪,继续迈步冲向前院。
双脚刚走过两个院子之间的月亮门,眼前的情景立刻大变。却是喝得半醉的宾客们,得知城内起火,一个个方寸大乱,正在争先恐后召唤随从,返回各自的衙门。
“大伙不要着急,小心城内另有埋伏!”韩青看得心脏一沉,赶紧扯开嗓子高喊,“先在我家中稍待,韩某亲自送各位回衙!”
虽然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却恰恰符合眼下的情况。然而,院子内的大部分宾客,却根本听不进去。
一个个你推我搡,大呼小叫,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都给老夫站住,再有乱跑乱窜者,当如此树?
”就在韩青急得恨不得举起枪杆抽人之际,正堂的台阶上,忽然传来一声断喝。紧跟着,白发苍苍的老将军韩重贵,单手持刀,大步而下。
眨眼间,就来到了一棵柳树旁,手起,刀落。
“咔嚓!”碗口的粗的树干,迎刀而断。枝繁叶茂的树冠连同迎风婆娑的柳条,一并坠落于地。
刹那间,院子里就为之一静。包括韩青在内,所有人都想了起来,老将军以前是大宋殿前都虞侯,这辈子曾经多次保护着太祖皇帝冲锋陷阵,却从未出过任何疏漏!
“此刻城门已闭,贼人能混进来几个?不过是想通过放火制造混乱,然后混水摸鱼而已!”单脚踩住树冠,将宝刀再度举起,韩重贵高声补充。看模样,宛若黄忠在世,严颜复生。“你们越忙着返回各自的衙门,越容易在半路上遭遇不测。全都给老夫留在这儿,等待消息。老夫只要不死,就能保尔等平安无事!”
说罢,不再理睬众官员的反应,迅速将头扭向自己带过来的亲兵,“韩福,韩禄,你们两个抄弓箭封锁正门,没老夫的命令,谁想进出,都给老夫先放倒了再说!”
“得令!”两名年纪比韩重贵小不了多少的亲兵,高声答应着,举起弓箭,快步走向大门两侧。
“韩勤,你眼神好,带三名仆人,给我去后院角楼。观测火势和敌情。如有发现异常,立刻派人仆人来汇报。”
“韩双,你带二十个仆人,沿着院墙巡逻,任何人敢翻墙而入,格杀勿论!”
“韩德福,你带十个仆人,将院墙和靠近院墙的屋檐,全都泼上水,以防火势蔓延过来。”
“韩德宝……”
一口气,下了七八道命令。每一道,都堵死了一个可能出现的纰漏,让院子里的宾客们,感觉增加了一分安全。
待将身边的亲兵和仆人,都调遣完毕。老将军迅速将目光转向满脸佩服的韩青,“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带着你的人出去安抚百姓,镇压宵小。老夫就不信,隔着上千里路,能有辽国兵马飞到青州来!”
“遵命!”韩青佩服的五体投地,先肃立拱手,随即,挥动手臂向武又、李遇、张帆以及今天前来帮忙镇戎军老兵们高呼,“弟兄们,跟我来。纯阳教早已经被丁经略连根拔起,几个漏网之鱼,今夜还想兴风作浪,大伙随我出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是!”武又、李遇、张帆以及一干镇戎军老兵们,早就想有所动作,只是先前没找到主心骨而已。
如今听到了韩青的招呼,立刻高声答应着,向他身边靠拢。
终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人数虽然少了些,排起队伍之后,杀气仍旧直冲霄汉。
刹那间,院子里的宾客们,全都精神一振。主动让出一条通道,目送韩青带领弟兄们“出征”。
而韩青,则冲着自家祖父又行了一个军中之礼。
随即,手擎长枪,带队杀出家门。才走了三五步,身背后,却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韩提刑且慢,带上老夫。老夫虽然是个文官,这当口,却不能躲在你家中,对外边的事情不闻不问!”
却是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经略安抚使丁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经略安抚使袍服,此刻正拎着把没开过刃的宝剑,在八名亲兵的保护下,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
“好,我先护送你回经略安抚使行辕坐镇!只要那里亮起灯来,就能让百姓心安。”这当口,韩青也没时间跟人客气,冲着丁谓点抱了下拳,随即,调转方向,直奔丁谓日常办公的衙门。
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地痞无赖,拎着尖刀、棒杆,准备趁火打劫。看到一名身穿紫袍文官,与一名头戴银盔的武将,联袂带着五六十名弟兄赶至,立刻又作鸟兽散。
“你只管放手施为,今晚无论杀了谁,过后老夫都替你兜着!”才上任就有贼人在青州城内放火,丁谓心中怎么可能不恨?一改平时的圆滑和谨慎,咬着牙,高声向韩青承诺。
“好!”韩青又干脆地点头,随即,分出十名老兵给武又,让他带着直奔城内常平仓,去组织整顿粮丁,以防不测。
紧跟着,又分出十名弟兄,给李遇。让他直奔四座城门,向今晚当值的城门校尉,传达经略安抚使丁谓的命令。今晚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准放一个人进出!
不待武又和李遇离去,他又发布第三道将令。派遣张帆带着几个弟兄,前往州、县两级衙门,尽可能多地召集差役、帮闲,前往经略安抚使行辕待命。
最后,他则将剩下的弟兄,分成前后两队。一队随同自己头前开路,另一队负责保护丁谓,同时随时准备为第一队提供支援。
事实证明,他和老将军韩重贵的判断,都非常准确。今晚在城内四下放火的贼人,数量的确不多。
而贼人的打算,也的确是混水摸鱼。只可惜,所有“中鱼、小鱼”,包括跟他们有关系的内应,都被韩重贵给扣在了家中。他们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任何恰当目标。
直到大部分贼人,心中已经失去了锐气。被火光照亮的街道上,才终于出现了韩青、丁谓等人的身影。
而这批目标,却又太庞大,顿时,就令贼人们,有些进退两难了。
如果能劫持了经略安抚使丁谓,他们此行的目的,肯定能顺利实现。甚至可以再接再厉,让大宋京东东路乱成一锅粥。
问题是,在双方人数差不离的情况下,贼人们真的不敢确定,自家能有几分胜算?!
如果放任丁谓返回经略安抚使行辕,调兵遣将。
贼人们今晚的所有计划,就会彻底落空。
青州城虽然日常防御疏忽,却也能凑出五六百厢兵来。只要那些分散在城中各处的厢兵,被召集到经略安抚使衙门,然后按照命令分头展开行动,火势很快就能得到控制,混乱也会迅速被消解于无形。
“毒箭准备,先放倒前排那些兵丁!”眼看着身穿紫袍的丁谓,距离经略安抚使行辕越来越近,带队的贼人头领,终于把心一横,用非常古怪的语言吩咐。“然后冲过去,抓丁谓做人质!如果抓不到,就杀了他,然后撤出城外,另寻机会!”
“明白!”“知道!”“得令!”……
众贼人心里打了个哆嗦,却不敢抗命,哑着嗓子,乱哄哄地回应。
几张角弓,偷偷张开。带着腥臭味道的羽箭,被搭上弓臂。箭蔟被火光照亮,隐约闪起一抹抹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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