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决一死战!老子就在这里!老子就在这里,尔等有种就过来一决生死!呕!”吕子明气得眼前一黑,有股热乎乎甜腥腥的东西立刻向嗓子眼里涌。
对手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占了便宜就跑的主意,否则,也不会撤得如此干脆利落。而他这边,两万多大军却差点被区区几百人打崩,包括他本人,差一点就被溃兵挟裹着逃跑。
“法王,大胜,大胜啊!弟兄们众志成城,令官兵无功而返。”军师马秀心思灵活,忽然上前扯住吕子明的衣袖,用力摇晃。
“嗯?”吕子明咬紧牙关,强行将嘴里的血又咽回了肚子内。
“法王,官军折损了大将,铩羽而归!”马秀一边摇晃着他的衣袖,一边拼命给他使眼色。“弟兄们在您的带领下临危不乱,反败为胜!这说明官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咱们自己未战先怯!”
“嗯!”吕子明终于理解了马秀的意思,先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咧开猩红色的嘴巴回应,“对,弟兄们众志成城!军师,去查查还有多少铜钱,取一半儿出来,给站在这里列阵的弟兄们平分了!”
“谢法王!”马秀高声回应,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带着亲信们高喊,“法王厚赏,刚才结阵者人人有份!官兵就那么回事儿,只要咱们硬起来,他们连交战都不敢!”
“对,官军欺软怕硬,你越跑,他越不会放过你!”
“结阵的有赏,逃命的也不追究。”
“别跑了,官军败了,官军被法王打退了!”
……
春官严锋和夏官杨文忠等纯阳教核心人物,也陆续琢磨过味儿来。硬着头皮,开始宣扬马秀的观点,即:官兵是看到吕法王带头迎击,不敢交手,仓惶逃走的。刚才中军这边,结阵迎战,未损一人就击溃了来犯之敌。
至于刚才死在官兵冲杀之下和被吕子明等人为了维持秩序砍杀的那数百纯阳教喽啰,则全都忽略不计!
虽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在大量铜钱的助攻下,依旧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乱成一锅粥的营地,在半个时辰之后便恢复了秩序。一些没来得及逃得太远,或者根本无处可去的喽啰,也陆续被香主、堂主们劝回。
吕子明兑现承诺,在喽啰们整理好队形之后,当众给刚才与自己一道结阵迎战官军的那部分弟兄,发放了奖赏。
因为人数只有一千出头,分到每个人头上的赏金,竟然高达二十余吊。如此重的铜钱,当然不能让受到奖赏的勇士自己背在身上。因此,吕子明又命人打开了辎重车,准许“勇士”们用铜钱兑换金银和绸缎,兑换比例,也基本与当前市价持平。
如是一番折腾下来,虽然又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是队伍的士气,比先前又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尤其是吕子明的中军,因为大部分人都拿到了赏赐,也发现来袭的官兵不愿拼命,一个个底气陡增。
即便官兵再次策马杀过来,大伙也愿意跟着吕子明一道,与其一决雄雌!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吕子明便在马秀的提醒下,宣布继续向西南方转进。
虽然有四千多喽啰,彻底不知去向。剩下的一万五千余叛军,看起来依旧规模庞大。沿途各处村寨的里正和族长们,根本没勇气组织青壮抵抗。要么带着全村百姓慌慌张张躲进山沟和树林,要么主动拿出一批粮食、干菜等物,摆在村口,以换取叛军高抬贵手。
吕子明心中盘算着接受官府的招安,所以也不敢对百姓太凶残。遇到逃得不剩一人的村落,只派少数喽啰随便搜捡些粮食和牲口,就迅速穿村而过。
遇到主动送上米粮等物买平安的寨子,也不坐地起价,拿了对方的“孝敬”,便率部绕路而去。
如此一来,早晨遇袭之后仓促拔营所造成的物资损失,倒是又“找补”回了许多。短时间内,也不会面临断粮之忧。
只是队伍的减员情况,一直无法扭转。每次停下来修整,都会发现队伍比先前又“瘦”了一些。待走到中午时分,队伍规模已经只剩下了一万三千出头!
“诸位兄弟没必要为此丧气,跑掉的都是些喽啰,留着他们,他们也没胆子跟官兵厮杀。自己跑掉,反而省了粮食!”军师马秀看得通透,在临时休息时,强笑着给几个核心人物鼓劲儿!
“嗯,只要大伙都在,我教就不算伤筋动骨。那些寻常喽啰,只要豁得出去粮食和铜钱,想招多少就能招募到多少!”吕子明心痛得几乎滴血,却知道不能泄了骨干们的气,也咬着牙高声宣告。
话音刚落,耳畔却又传来了一连串惊呼,“官军来了,官军又来了。大伙赶紧躲开,小心他们扔火雷弹!”
“该死,结阵,跟我结阵迎敌!”吕子明立刻顾不上再多啰嗦,纵身跳上坐骑,振臂高呼。同时极力向惊呼声方向眺望。
只见早晨时打了自己一记闷棍那支骑兵,又从三百多步外的树林后呼啸而出。每名骑兵的右手中,皆拉着一根拴着绳子的火雷弹,左手里,则有火光闪烁。
“结阵,在法王身边结阵。纯阳大仙会庇佑我们!”
“结阵,结阵开弓放箭。他们扔得再远,也远不过弓箭!”
“结阵……”
军师马秀、春官严锋和夏官杨文忠等纯阳教的核心人物,也汲取上一次的对敌经验,大呼小叫地招拢各自麾下的嫡系,挽弓迎战。
这一回,中军集结速度,比上一次利索得多。短短二十几个呼吸之后,就开始用弓箭向骑兵展开了反击。
然而,来袭的骑兵却也改变了战术。冲到纯阳教的队伍外围,只扔了一轮火雷弹,就扬长而去战斗在一瞬间发生,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纯阳教这边被炸死了不到百人,来袭的骑兵,也有七八个人,带着箭伤逃走。
对纯阳教的叛军来说,这个结果,远比早晨第一次遇到袭击时好看。然而,对他们的军心和士气打击,却比第一次袭击还要沉重。
下午继续行军,喽啰们“掉队”的更多更快,短短半个时辰之内,“纯阳军”的规模就降到了一万二千以下。而那群官军的骑兵,却如同跗骨之蛆般,又从侧后方的山坳里冲了出来,靠近纯阳军的尾部,就是一通火雷弹。
待吕子明带领中军前来交战,那支骑兵却又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滚滚黑烟。
吕子明大怒,果断从中军分出五队精锐,骑上战马去充当斥候。一方面,可以阻挡来袭的那伙官兵,并及时为中军提供警讯。一方面,也可以将偷偷逃走的喽啰拦下一部分,避免麾下无人可用。
这一招,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跗骨之蛆般的那伙骑兵,立刻无法再摸到纯阳军的近前发起偷袭。而只要他们跟斥候交上手,无论输赢,吕子明这边都可以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此外,有这群斥候在外围盯着,喽啰们的“掉队”数量和速度,也显著降低。足足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才“掉队”了两百挂零。
吕子明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赶紧拿了大笔金锭和绸缎给马秀,让他带着二十名亲信脱离队伍,悄悄前往青州,通过以前的老关系,设法向经略安抚使王钦若递话,清楚地表达纯阳军愿意为朝廷效力的意愿。
然而,马秀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吕子明心情就又变得沉重了起来。原因无他,先前从中军分出去充当斥候的那五百精锐,竟然有三队不知去向。剩下的两队,每队也只剩下了六十余人,已经无法继承承担外围警戒的使命!
吕子明能完全控制住的亲信,也就是那一千多领到重赏的中军。忽然间少了三百余,他怎么可能不着慌?
迅速向四周看了看,辨认清楚了地形和方位,他果断咬着牙高声吩咐,“全体都有,占领左前方那座高山,半山腰扎营。那里是老虎岩,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山后便是绝壁。只要守住正面的山路,谁也无法拿咱们怎么样!”
“是!”春官严锋和夏官杨文忠等纯阳教核心人物,也担心再继续行军,没等走到鹰愁岭,教中弟兄就逃散殆尽,果断高声回应。
也有几个堂主,还记得马秀先前的提议,想要开口阻拦。然而,扭头看见身边那些走路都打晃的弟兄,又叹息着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时令还没入夏,白昼还不算太漫长。下午酉时(五点)左右,太阳已经西斜。即便继续赶路,天黑之前,也肯定抵达不了预计的目的地鹰愁岭了,在老虎岩休息一晚,也不算拖沓。
更何况,夜间行军,也更容易被偷袭者抓到机会。而在半山腰扎营,只要守住山路上的几个关键点,就可以让大部分弟兄有机会安睡一晚,补充体力。
于是乎,吕子明的命令,就畅通无阻。他也不是一味的破罐子破摔,将队伍带上山之后,立刻安排严锋等人率领亲信搬来石头,将上山的道路,堵了一层又一层。
如此,白天那支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骑兵,想要再发起偷袭,就得先搬开山路上那一层层石头。而那支骑兵顶多也就是三四百人的规模,即便没遇到任何阻止,搬完了石头也会累得筋疲力竭,哪还有力气再继续发起进攻。
更何况,从低处向高出抛掷火雷弹,难度会成倍增加。投掷的距离,也会大幅缩短。而纯阳教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却能看得更清楚,射得更准。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也基本符合吕子明的预期。
那支骑兵前半夜就来到了山脚下,却对堵在山路上的多层巨石阵无可奈何,只能悻然而退。
后半夜,四周围万籁俱寂,纯阳教剩下的八千多弟兄,总算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包裹吕子明本人在内,体力和精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只是,第二天早晨醒来,吕子明和他麾下的纯阳教骨干们,就追悔莫及!
山路上的多层石头阵,全都原封未动,的确有效地阻拦了官兵的偷袭。
然而,最外围的那层石头阵之外,却又多出了一道半人多高,二十多丈长的石头墙,将山路以及山路两侧的缓坡,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矮墙之外,两千多名官兵在阳光下缓缓展开阵势,宛若一头猛虎,对着养在圈里的肥羊,张开了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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