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被抬走后,李祝赶忙叫上冯钟,与韩涛一起回到后堂,几人开始分析韩冲的表现。“韩公子,那韩冲在公堂之上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如此用刑却都不肯招供,真是冥顽不灵。”
“你且放宽心,本县下次定会再加大刑罚,定要让他认罪!”李祝带着几分怒气地对韩涛说着。
“县尊,草民现在却有了一丝疑虑,或许此事另有隐情……”韩涛却在这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韩公子你怎么反过来,倒为他开解了?
!”李祝对韩涛的说辞颇感意外。
“我虽对韩冲有怀疑,但毕竟是缺乏证据。现在的一切只是推断。我是一心要替死难的铁匠们找出真凶,但也绝不愿因此冤枉别人,哪怕他是韩冲!”韩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韩冲在公堂上的表现,的确是太过反常。但种种证据又都指向他,他也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清白。
韩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整个案情的经过,希望可以找到自己忽略的细节,寻找到突破口。
韩涛的眼前浮现出了死在农具店里那几名铁匠的惨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自己忽略的细节。
“冯县尉,我印象中有几名铁匠,并非是被刀剑砍杀致死,而是头顶爆裂而亡,请问这是何故?”
韩涛向冯钟询问着。
“哦,那几个铁匠是头部被重武器砸中致死的。
”冯钟向韩涛解释着。
“重武器?可是大锤、铁鞭之类?”韩涛追问着。
“从伤口判断,行凶者使用的应是铁鞭。”冯钟回应着。
“山阳周边可有山贼啸聚,其中是否有擅长使用铁鞭的贼首?”韩涛的眼睛一亮,赶忙追问着。
冯钟仔细地回忆思索着,猛地一拍脑袋:“有了,山阳县往北约百里就是太行山,传闻那山上有一伙山贼,为首之人名叫文谡,就是善使铁鞭。”
韩涛欣喜地:“他就是那行凶之人!”
“文谡本就是山贼,必是有人许以重金,将他招到山阳,到农具店杀人越货。”
“只要将其抓来审问,必可问出幕后指使之人!
”
李祝和冯钟听完韩涛的话,却都是面露难色。
“那太行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这伙山贼啸聚多年,朝廷也曾数次出兵,都未能清剿。”
“如今蛾贼肆虐,我等自保尚怕不足,哪里还有兵马上山缉拿此贼?!”
“何况,现在一切只是韩公子你的猜测,也并无证据,我等又怎可贸然出兵?”
李祝马上拒绝了韩涛的提议。
对于李祝的拒绝,韩涛十分无奈,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但放着眼前的线索和证据不去追查,韩涛自己是不甘心。
既然无法指望朝廷出兵去剿匪,抓回文谡审问出结果。
那就唯有自己去想办法调查,找到证据来证实是不是韩冲收买了文谡,洗劫农具店杀人越货了。又一次走在山阳县大牢内,韩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上次是自己被诬陷成叛逆被关押在死囚牢,随后越狱逃出,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便宜爹娘的过世。
这次再来,他是想要当面去见一次韩冲,对他问几个问题。
这是韩涛反复思索后,向李祝争取出来的机会。
尽管他的内心中对韩冲依然没有任何好感,但就如他对李祝所说那样,也不愿去冤枉他。
走在大牢的通道,两边是一间间牢房,阴暗无光,只有走廊墙壁上的一盏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韩涛在衙役的引领下,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单人牢房,韩冲就被关在了这里。
衙役将牢门上的小窗打开,对韩涛说道:“韩公子,要问什么请吧?”
韩涛走上前,透过小窗向牢房内看去。
此时的韩冲已经被换上了囚服,他的身上是多处刑罚之后留下的伤痕血迹。
原来是趴在地上的他,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缓缓地爬起来,抬头看着小窗口露出了的韩涛的脸。
“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称心如意了吧?”韩冲冷冷地看着门外的韩涛问着。
“我来,不是想跟你斗嘴吵架。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韩涛也同样用冰冷的口气回应着韩冲。
“你想问什么?”
“你说你家里曾经住了一个云游马商,我且问你,那马商长得什么样子,你可还能描述出来,又或者是画出来?”韩涛直接开口询问着。
“你问他干什么?”韩冲疑惑地询问着。
“爱说不说,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不说我就走了。”韩涛并不愿跟韩冲多做纠缠。
“取纸笔来,我画给你。”韩冲回应着。
狱卒将牢房的门打开,两个衙役抬着一张小桌,连带着笔墨纸砚送进了牢房,摆在了韩冲的面前。
韩冲趴在小桌上,一边努力回忆,一边作画。
片刻后,他画好了一幅人像画,那画中人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凶恶的相貌,在纸上呼之欲出。
“这个人还有什么特征?比如说话呀,或者是身上有什么记号?”韩涛看着画像,向韩冲继续询问着。
韩冲努力地回忆着,然后答道:“他的左手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韩涛点了点头:“我走了,我已经跟李县令讲过,在我找到新的证据之前,暂时不会对你再用刑。”
“你替我求情?还要去帮我找证据?”韩冲对韩涛的行为也颇为不解。
“你不是一直想致我于死地吗?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干什么?”韩冲开口质问着韩涛。
“我盼你死是因为我认定你草菅人命,但不代表我就会冤枉你。如果我找到证据,证明这事就是你干的,我照样会送你上路!”韩涛冷冷地回应着韩冲,然后转头就走。
衙役要上前关闭小窗。
韩冲却在这时开口:“等一等!”
韩涛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小窗内的韩冲,询问着:“怎么,自己扛不住,想要招供了?”
韩冲看着韩涛恭敬地说着:“堂兄不但没有趁人之危,反而主动查找线索,还我清白。”
“韩冲却屡次误会冒犯,此时才知我心胸狭隘,数次曲解好意,特向堂兄致歉并道谢!”
“若他日平冤昭雪,韩冲愿誓死听命堂兄,永无二心!”
韩冲说着,看着韩涛深深地一揖到地,态度十分恭敬。
看到这里,韩涛的心里微微一动。
古人受儒家之礼教化极深,尤其是读书之人,极重承诺。
韩冲在此生死存亡之刻,依然坚称清白,并表态效忠,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在回想起韩冲那日在比试现场,心悦诚服地向自己认输时说的那番话,其实也解释了他为什么对自己过往敌意如此重。
毕竟在他和家人的眼中,过去的韩涛就是个只知寻花问柳,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怎能怪别人轻视和排挤?
韩冲却是实打实的有文采,有头脑的天才,自己若是将来要举事,有这样的一个人做助手,肯定是比树立一个敌人要有用得多。
这个念头在韩涛的脑海里闪过之后,又被他压制下去。
毕竟过往的韩冲太过聪明和狡猾,仅凭几句话就想让韩涛彻底相信,也是不太可能。
这就跟家族长辈直到最后一场比试前,都依然对韩涛充满偏见一样,要改变对一个人的认知和看法,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
“这些话等我找到证据,真的证明你清白了再说吧!”韩涛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韩冲却依然深深行礼,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慢慢直起身,此时他的眼中只有折服,再无一丝敌意。
离开县衙大牢,韩涛马上拿着韩冲所画的那幅肖像回了家。
马原和玉儿已经在他的房间等待着他。
看到韩涛回来,马原兴奋地起身迎上前:“老大,你回来了,听说那个韩冲被抓起来了,还被动了大刑,这次咱们可算出了气了。”
“没错,所以咱们要好好庆祝一番。玉儿,马上安排人,到歌舞坊的二楼,给我们定一个包间,今晚我和马少爷要好好饮酒庆祝一番。”韩涛向玉儿吩咐着。
“是,少爷。”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但随即快速消去,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老大,你快看,你的小美女有点儿不高兴了。
”等到玉儿出去,马原笑着对韩涛说着。
玉儿表情的微妙变化,韩涛也早就看在了眼里,听到马原说,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怎么着,要不咱们不去了?”
“别呀,别呀,去还是一定要去的。”马原赶忙摆着手。
“我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挺乖巧懂事,对老大你似乎也有那么点儿意思。不如老大你就干脆把她收了,不是更好。”
“少废话,她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能做那种事?
”韩涛看着马原瞪起了眼睛。
“都十五了,都可以生孩子了……”马原看到韩涛瞪起的眼睛,把后面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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