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树叶涩涩的,因是新树,安溆还经常修剪,叶子并不多,一颗颗头顶冒出红意的果子膨胀到极限,很容易找寻。
进入夏日季许多蔬果都结了,这边的小菜园便竖着一个稻草人。
然而即便如此,成熟的散发出香甜气息的无花果还是吸引了不少麻雀。安溆没摘两个呢,就摘到一个空的。
宗徹提着一篮青菜过来,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几乎全空的无花果,笑道:“这些麻雀倒是精明。”
“是啊,不是甜的熟透的,它们都不吃呢。”随手把那个空果子扔到一边,安溆将枝头都显露出些许红色的全摘下来。
现在没有油纸袋,不可能套住防止麻雀啄食。只好提前摘下来,放一放。
宗徹一只手臂挽着菜篮子,另一只接过安溆那只篮子,给她提着。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摘果子,时光缓缓地流动痕迹几乎都能被看见。安溆在树叶遮挡下找出一颗红的都发软的,拿帕子擦了擦,自己咬一口,然后送到宗徹嘴边。
宗徹垂眸看了看一圈牙印的无花果,一张大口全吞了进去。
安溆瞪眼,看着只剩一根蒂的无花果,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怎么都吃完了?”
幸好她是个成人,要是小孩子,这般分享时被一口吃完,会扯着嗓子大哭的。
宗徹也感觉到自己刚才那一口有些过分,但他只是看她的牙印太可爱,下意识一口全包了进去。
“那个也熟透了,我来给你摘。”将篮子放在地上,宗徹身高手长,脚尖都不用踮,一臂伸出就够到高处侧枝上安安静静蹲着的一个胖胖的青色红顶无花果。
宗徹把擦干净的无花果递到她嘴边,还啊了一声。
安溆:---
这是真把我当作小孩子来哄了。
不过偶尔幼稚一下也不错,她同样张大口,一口吞了一颗无花果。
宗徹有些担心,总怕把她噎着了,接下来就让她站在一边,把能摘的无花果都摘了下来。
“这个无花果,产量也不低。”
能摘的全摘下来之后,竹篮子都装了一小半。
安溆道:“无花果得适应厉害很强,北境能生长,江南地区也能生长。”
不过这不是粮食,没有专门的普及必要而已。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只要一片土地上出现了它的足迹,渐渐地就会被充满生存智慧的本地百姓传播开来。
来到前面,厨房里乌大娘已经清洗好了许多萝卜,案板上还有摆好的几碟冷菜,有罐头,也有之前安溆带着乌大娘做的腌菜卤肉。
宗徹把菜篮子送到厨房就离开去了外面的军营,安溆洗了洗手,见一大盆洗出来的萝卜,问道:“乌大娘,洗这么多萝卜做什么?”
乌大娘笑道:“夫人娘家人不是来了么?得一锅炖肉,我想着用萝卜作配菜。饭后,我再腌一些您教过我的酸萝卜,日后亲戚往来的,也是个赠礼。”
安溆擦着手过来,“你想得周到。”看到案板右边的水缸里两条大鲤鱼来回游曳,笑问:“这是厨房那边送来的?”
“是的,”乌大娘手脚麻利的切着菜,“刚才小郭和小刘抬过来的,说是督军吩咐送的,还有十几斤好牛肉,在那筐子里盖着呢。”
军营里不经常宰牛,因此一宰都是上面的将官分。
安溆打开盖子,果然是极好的牛肉,硕大的一块牛肉,正是后世最推崇的雪花牛肉,大理石纹理十分漂亮。
可见厨房那边是挑选了最好地方的牛肉给送到这边来的。
“这样好的牛肉,不做牛排都浪费了。”安溆这般说着,切下来方方正正的一大块。
今天中午要招待二伯三伯,大伯一家人肯定也要过来一起吃,人多没必要做牛排,放出来一些待晚上做了他们一家人慢慢吃才是最好的。
安溆切下来的只有两三斤,剩下的这些,她想了想,觉得炖一锅西红柿牛腩也不错。
乌大娘打下手,安溆掌勺,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做出来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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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往常,宗徹今天回来的早了半刻钟,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兵,抬着一筐子厨房那边做好的馒头和米饭。
安溆出来看到这些,对宗徹笑了笑,“快进来洗洗手,吃饭了。”
越是相处越是觉得,宗徹这个人特别适合做老公,他不仅没有一直到后世都还残留在男人骨子里的大毛病,还会很细心地把你都想不到的事情给办到。
早先的单纯的小女生的爱恨褪去,会发现他是一个特别好的过日子的伴侣。
当然,这可能也跟安溆从不喜转到喜欢,到现在又觉得喜欢平常了有关。
反正她还没有把宗徹看腻,如今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宗徹一进来,刚才还畅谈自如的安大伯等一众人都有些拘谨起来,宗徹洗了手来到桌边,围坐了几乎一桌子的人马上站了起来。
宗徹淡声道:“都是一家人,坐吧。”
“是啊是啊,小徹也是在咱们家长大的。”安二伯笑呵呵的,马上坐了下来,向客气的安大伯道:“大哥三弟,你们都快坐下,别让侄女侄女婿都不自在。”
对于这种做客能把自己做成主人的,安溆和宗徹懒得计较。
“大伯,三伯,你们也坐。”安溆提着酒壶,给他们面前的空茶杯都倒上了葡萄酒。
葡萄酒液清澈微红,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发酵,因此也没有香醇的果香。
安溆不觉得这葡萄酒有什么,二伯娘三伯娘以及孩子们却都惊讶得不行。
二伯娘还说:“这是什么,果子露吗?”
安家有钱之后,二伯娘最常喝的就是果子露,一瓶七八两的她也舍得喝。不过,侄女现在是官夫人,她这里的果子露定然更好。
闻着还有酒味呢。
安溆坐下来,她倒了两杯,安翀就把酒壶接过去了,堂兄堂嫂那里,都是在倒。
“这是用葡萄酿的酒。”安溆说着,看了宗徹一眼。
宗徹笑道:“大伯二伯三伯,动筷子吧。”
这一笑,桌子上又安静了一瞬。
安溆:还不如不笑呢。
“吃,都吃,溆儿忙了半晌,不要辜负了。”安大伯忙笑着说道,餐桌上这才又热闹起来。
安家到底不是那种大家族,有钱了还是不讲规矩的暴发户,因此没有男女分席的规矩,两位堂妹也在坐。
二伯娘突然对安溆道:“溆儿,你看看你糖儿妹子,这一路上跟我们吃了不少苦,现在又是这么乱的世道。让她嫁给什么人,都不如这军营里的将官放心啊。你现在是官夫人,能不能给你妹子许一个好人家?”
被点名的安糖头都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安二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听了同样是连连催促。
另一个姑娘是安三伯家的女儿安甜,她也是待嫁的,安三伯感觉不妥,说道:“二嫂,吃饭呢,不说这个。”
要说,也是饭后了,你们找上侄女儿悄悄地说。
哪有当着侄女婿的面,给自家女儿求婚事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能活下去才最大,”安二伯瞪了三弟一眼,又笑地满脸谄媚地看向宗徹,“正好侄女婿也在,军营里这些什么将军的,不都得听你的?你也给看着,若有好的,只管提。”
什么意思啊,好的将军还得尽你们挑了。
宗徹说道:“我问问。”
安二伯笑道:“有侄女婿做媒,什么婚事都能成。”
安溆说道:“二伯,我们这里不实行一言堂,尤其是婚姻大事,还要看男女双方的意见。”
安糖、安甜都觉得没脸待在这里了,可又没有勇气起身离开。
安翀打断了这个话题,“二伯,我姐亲手做的酸菜鱼,您尝尝。”
说起菜肴,二伯娘又赞起来,说道:“咱们家能起来,都是靠着溆儿的心灵手巧啊,这满桌子菜肴,别说府城的酒楼,就是京城里的也做不出来吧。”
安溆笑了笑,没接这个话。
宗徹给夹了一筷子牛腩放到安溆碗里,道:“你辛苦一上午了,快吃吧。”
二伯娘左右看看,她又不是看不懂人眼色的,便不再说话。
反正心里打算已定了,一会儿找个空档再和安溆说也可以。
没有怎么和安溆相处过,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仅是年节见面,哪次不是笑呵呵的,而且她都能把制糖手艺分给大家,二伯娘以为这个侄女儿的脾气是极好的。
他们在这里也要生活呢,得有个生计啊,像这菜方子,随便张口要几个,便也能开得起一个大酒楼了。
至于继续做糖,这里哪儿买甘蔗去?
再说她总觉得做糖的没有开酒楼的威风。
二伯娘信心十足,吃过午饭想找侄女谈谈吧,才发现人家两口子去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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