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说道:“要考的,只他一直说不急,回去我就催他去府城。”
自己正好一起去,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下人。
这一去最少也得一个星期,要不然把小翀也带上,让他提前感受一下院试的氛围。
就听郑昌盛又道:“宗徹若是考上了秀才,还要在你家住吗?”
安溆笑道:“看他的意愿,不过听大伯说,我爹跟他爹保证的是,要把宗徹供到举人。”
郑昌盛说道:“那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倒也不觉得走路辛苦,天快黑的时候便到了村里。
天阴着,黑得就快,进村的时候还觉得有亮光,等走到村里时,夜色便上来了。
郑昌盛准备将小推车给安溆送到家中,但刚转过东向的小路,迎面就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人影。
正是宗徹,经过两个月的修养,他已经偶尔能撒掉拐走路,不过为了让他好得利索,安溆还让他行动拄拐。
“你这是要接我吗?”安溆笑着问道。
夜色中,宗徹的目光在郑昌盛身上冷冷扫过,说道:“郑兄不用送了,免得被村人看见惹闲话。”
郑昌盛没理会他,但也没坚持再送安溆,转头对她道:“我先回家去了。”
安溆推着小推车,和宗徹一前一后往家走,“小翀回来了吗?”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安溆深刻地了解到这两个少年的性格,小弟是个暖男,除一开始比较排斥她,后来在上学之余,帮她分担了不少家务。
不管她收摊早晚,晚饭都是小弟做的。
至于宗徹,他是个别扭性子,外冷内热,安溆出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他都会语气嘲讽的提醒,态度不算好,不过安溆挺感激的,毕竟能让她更多地了解这个时代嘛。
而且这少年,平日里还是坚持靠抄书赚钱,纸墨都不用她给买。之前她表示想认字,他还特地给她弄了个简明的识字本。
对于现在的生活,安溆很满意。
回到家,安翀便从厨房迎出来,过来帮她将小推车放到屋里,“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遇到熟人,有点事。”安溆想起来那些辣椒、番茄,赶紧从小推车下面的柜子拿出来,送到院子里靠墙的那个草垫子覆盖的简易暖棚中。
棚里的温度在二十五度以上,每天都要燃烧三十斤左右的竹炭。
暖棚里用竹炭,不是安溆奢侈,而是村里就有做炭的人家,一斤竹炭才三文钱,比镇上的石炭还便宜。
石炭就是煤,贵不说,烟气也比较大,在普通百姓人家根本不普及。
不过安溆听说,贵人家里的花房,用的一般都是煤炭,那个热量大。
安溆嫌用煤不划算,就没有去镇上买。不过这天气越冷了,若是一场大雪下来,只怕竹炭的温度达不到。
在心里,安溆又给此次去府城加上了一项需购物品。
暖棚里分了三趟垄沟,种的有菠菜、蒜苗、胡萝卜、油菜,油菜主要是吃菜叶子的,下面条的时候,掐两片绿油油的叶子就是配菜。
角落里还有她用从山上砍的竹筒罩着的蒜黄,挑选两块好地方,将辣椒和西红柿苗种好,安溆就过去看了看。
蒜黄已长出来很高,去府城的时候可以带去卖了。
如果有玻璃,她这个小暖棚都足够种黄瓜和甜瓜那些对温度要求比较高的夏季蔬果。
种好辣椒西红柿,安溆从暖棚里出来,随手把入口的草帘子压上一块石头,免得晚上风大被吹开跑风。
家里的厨棚已经改造过,四面都加了草披子,依然简陋,但保暖性却提高不少。
安溆走进来时,安翀已经把饭都舀上了,红豆粥,馏馒头,菜则是安溆抽空做的腌萝卜。
宗徹拿了筷子过来,直接放在桌子上。
安翀看了看他,总觉得徹哥的心情不太好。
“姐,刚我回来的时候,四平婶子过来了。”吃着饭的时候,安翀想起这件事,赶紧跟姐姐说了。
四平婶子安溆这些天见过了不止一次,据说从事的行业,有些像那种专门给人介绍活计的中介,这种人走东家窜西家,对各家的情况也了解一些,因此也会兼职媒婆。
这四平婶子,之前几天就总在村口晃悠,好几次都说着话跟她来到安家,听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给她介绍婆家。
安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安翀挑着碗里的米饭,说道:“姐姐,四平婶好像是想给你说人家。”
“我目前不打算成亲,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安翀看了宗徹一眼,见他只是神色平静地在吃饭,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姐姐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嫁给宗徹?他更不知道是让姐姐在婚嫁的年龄,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好,还是让姐姐这样单方面等着好。
“专心吃饭,”安溆敲了敲桌子,把放空的小弟叫回来,才道:“你明天上学堂的时候,跟先生请个假,听昌盛说,淮阳府都已经确定了院试的时间,我们德安府应该也就在这几天。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我们后天就出去府城。”
宗徹这才抬头,道:“我自己去便可以。”
安溆笑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不是单为陪考。”
宗徹嗯了声,埋头继续扒饭。
经过两个月好吃好喝的养着,当初瘦弱的两个少年都长了肉,他们都不是那种只吃不做活儿的人,就是宗徹这个需要卧床修养的,每天练字的时候也要在胳膊上绑缚上三斤重的石头。
这长出来的肉,也就都是流畅好看的肌肉。
不止长了肉,两人还都拔高了些。
安溆成就感十足。
她的视线,宗徹感觉到了,心里没有之前那安大妮看他时的反感之意,却也不能让她一直这么看他。
抬头回视了一眼,他说道:“我们怎么去?”
安溆给自己添了一碗粥,道:“雇方伯的车。”
去府城的话,一天一百文就是十分丰厚的价格了。
第二天安溆不打算出摊,早晨起来,先揉好一团杂粮面,而后便在几乎肉眼可见的寒气中走出家门。
难不成古代真的比现代冷?
安溆穿不惯那种很厚的棉袄、棉裤,入冬后买了些棉布、棉花,拿到新安镇上的裁缝铺叫人家做的时候,她自己的衣服特地交代做了两身只覆着一层棉花的棉衣。
这两天,她明显地感觉这个厚度的衣服,便是穿两层也承受不住冬季的寒冷了。
天依旧阴沉,安溆在外面走了没一会儿,两手便已被刮得通红。
临河村还是偏南的地方呢,怎么冷起来这么邪乎。
安溆搓了搓手,在一户土墙边停下来,向内喊了声“方伯。”
院子里很快响起一道答应的声音,跟着安方大娘出来开门,看见是安溆,笑容满面道:“是大妮啊,找你方伯有什么事?他一早就出车了。”
说着让安溆进门说话。
安溆便把来意说了,笑道:“这一去怎么也得五六天,不知道方伯能不能去。”
“
能,怎么不能啊。”安方大娘连忙说道,她家老头子这在县里镇上来回的跑车,三天也挣不了一百文啊。
安大妮真是挣钱了,听说跟刘家买竹炭,都是成百上千斤的买,比县里的大户人家要的也不差多少了。
想到这儿,安方大娘心里就是一声感叹,虽是能挣钱,还是小孩子不知道俭省。
不过她更关心这大妮能卖出来的那些方子,拉着她好一阵儿说话。
安方大娘是觉得自家老头子年纪大了,不好再这样每天跑车,如果能从大妮这儿买下一个好方子,他们也去那官道旁卖小食去。
安溆笑道:“我这两天正想着新的小食,等做出来了,先跟大娘你们说一声。”
安方大娘连声说好,安溆走的时候,手里还被塞了一坛子腌菜。
安方大娘笑着说:“蒜茄子,入冬前腌的,现在正好吃。”
安溆也没推脱,道谢后抱着坛子回去了。
她到家的时候宗徹已经起来,正穿着一件贴身穿的小棉袄在院子里打拳。
他打的这个是五行拳,慢悠悠的,很像安溆那个时代的太极拳。
安溆进门,他看过来一眼,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手背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厨房,将那坛蒜茄子放在案板下面用石块凳出来的台子上,等回来再去方伯家还坛子。
而后安溆站起身,拿了小砂锅,洗了半碗小米和红枣放进去。
这两个月她给家里添了不少东西,一个大铁锅,好几个炖粥煮汤的砂锅、陶锅,以及几个放米放面的黑陶缸。
再加上米面之类的,把添了四面草披子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
不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让人有种很舒服的生活感。
米粥在小炉子上炖着,安溆转身出门,从门口的大缸里捞出来一颗酸白菜。
腌制了足有一个半月的酸菜甚至连香味都透出股醇香感,在案板上切成细碎的丁,配上肉沫,再放入热锅里翻炒几下,酸香的味道就在厨房温暖的气息中跳跃,然后顺着缝隙飘到外面的冷风中。
厨房进门的帘子一动,宗徹挑起棉帘子走进来。
家里现在是有条件的,只是没时间翻修,安溆就把每个屋子都配上棉帘子,窗户上也用油纸定得严严实实。
因此就算没有地暖暖气,屋里的温度也保持得可以。
反正安溆只要在家,她的屋子里都得点上几个炭盆,烧得暖烘烘的。缺点就是容易上火,每天要喝不少凉白开。
且说此时,宗徹看了看已经盛出来的酸菜肉沫,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安溆笑道:“我天天忙,咱们好长时间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今早吃杂粮煎饼。”
做果子的油条面糊,昨晚上和好放在了厨房中,一晚上已经成好看的蜂窝状。
拿出来一个深口的小陶锅,倒上半锅油,安溆便一边炸油条一边煎饼铛上拿面条滚煎饼。
因为做小食,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炉子,自从打好炉子,安溆做饭时更喜欢用炉子。
他们只有三个人,除非是炖汤,用灶台上的大锅都有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宗徹坐在一个炉子旁,帮忙照顾着炉子。
油条炸好,煎饼也做得差不多了。
此时安翀已经起床,他是闻着香味醒来的,快地洗漱一番就往厨房跑,看到筐子里的煎饼和油条,他马上就问:“姐,这个要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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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更在晚上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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