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洒在城内,将地面磨得破旧的石砖缝也照得分外清晰。此时才起的安溆提着背篓从客栈中走出,客栈里的饭菜不贵,但她刚经过大堂时,见那粥不见几粒米,就不打算再花钱吃什么饭了。
微微的凉风吹来,让安溆的心情好了些,走出客栈所在的这条朴安街,往南走便是十字大路口,途中经过一处茶寮,想着方伯此时肯定还没到,就转身走了进去。
腰间系着条半旧围裙的妇人走过来,问道:“小娘子要喝点什么?”
安溆一听,这小小一个茶摊难道还有很多花样吗?
“都有什么啊。”
“我们家的梅子水不错,最受这城里的娘子夫人们喜欢。”妇人笑着道,“来一杯梅子水?”
“那就梅子水吧。”安溆点头,同时打量起位于县城主街的这家小小茶寮,说是茶寮,其实只有一个非常简陋的棚子,靠着路边人家的墙搭的,只有两根棍子做支撑。
“梅子水,”妇人很快端着一个粗陶的大茶杯给送到安溆面前的桌子上,似乎是看她没带干粮,又道:“我们家还有核桃酥、杏花糕,小娘子可要一碟来?”
“不用了,”安溆这次摇了摇头,却又问道:“大娘,你们这临街搭建茶棚,官府不管吗?”
依她所知,不仅现代有城管,不允许市民在城市里乱搭乱建,古代也有的,尤其是发达程度比较高的大都会,卖个东西都要去专门的市场。
初中时学的那首木兰诗里,不就有“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据说东西这两个字的含义,也和古代时的市场有关。
茶水大娘闻言笑道:“咱们这芝麻大一个县城,哪有管这个的?你看见前面那路口了吗?每天寅初,就会有卖菜、卖鸡、卖蛋的乡下人汇聚了来。只要天亮前撤走,就行。像我家这个茶寮,每个月交着大几十文钱呢,官府还怕我们不干了。”
安溆:“那城门不是每晚都要关上吗?”
“嗨,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城门是要关的,可那些卖菜的,都要前一晚赶来县城,有些人家啊离县城远,不提前的话,来到地儿,天都要黑了。”
安溆笑了笑。
“你是不是想在城里做个小买卖啊?”茶水大娘很是好心,此时人又不多,便多说了两句,“咱这县城小买卖倒是很好做,那衙门里的师爷、差役都是本地好人家出来的,不会为难咱小买卖人。”
安溆说道:“我目前也只是想想。”
“城里卖什么的都有,你可要好好想想,”茶水大娘继续科普,“慎重些,若是卖不出东西,一个月几十文的摊位费便是个大项。”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一个姑娘家要跑出来做生意呢?”
大娘是社交牛x症吧,安溆正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呢,从南边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人。
老者五十岁左右,穿一身青色棉布衣,发顶束冠,虽然看起来都不值什么钱,却是安溆穿越过来好几天难得见到的衣着上比较讲究的人。
像是临河村,整个村子的男人都没有束冠的,最讲究的安大伯,也就是头上包一块布条。
“老爷,听说这家的清茶煮的是整个樗蒲县最好的,”那穿着褐色布衣的少年说话道。
老者往这边看了看,可能是对茶寮的卫生环境比较满意,提步走了过来。
茶水大娘也是个会看人的,一瞧就知道这老头必定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子,赶紧扔下安溆迎着他们进来,手里的抹布在一张桌子上来回擦了两圈。
“客官,您想喝什么茶?”
老者坐下来,四下看了看,才说道:“不拘什么茶,随便煮一壶就是。”
想这小摊上也不会有什么好茶叶。
少年在下首坐了,说道:“老爷,我听说他们家的茶点也做得不错,您出来转了半天了,也吃点东西?”
老者摆摆手,“不必,我还不饿。乘舟啊,你要是饿,自己点。”
乘舟苦了脸,劝道:“您老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不多吃点,等回去,老太太必是要责罚小人的。责罚小人还罢,您总不吃东西,不是受罪吗?太、、太肯定也担心着呢,大夫治得不是白治了。”
“打从戒了酒,着实没多少胃口。”老者说道,“要是有碗酒佐菜,倒是可以吃些。”
乘舟左右看了看,为难道:“太太说了,会派人在暗处监视着,小的不敢偷偷给您酒喝。”
茶水大娘端着一壶热腾腾的清茶和四只茶杯过来,听到小厮刚说的一句话,惊讶道:“酒可都是粮食酿的好东西,也能吃病吗?”
老者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笑道:“凡事都有个度,超过了可不就不好了?尤其是蒸酒,浓烈香醇,的确吸引人,也的确伤人啊。”
茶水大娘笑道:“蒸酒听说过,可是比一般的酒要贵许多呢。您这病啊,也是个富贵病。”
说话这功夫,就见老头看了隔壁桌上的小娘子好几眼,茶水大娘心里骂了句老不羞,离开时倒是也瞧了眼。
桌上那打开的白色蒸布包里是切得很整齐的,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的很像是大肠做出来的什么吃食,里面红红黄黄的,看起来倒颇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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