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没想到太后这么轻易就准许了。为什么奴婢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呢?”惊鸿一路上格外沉默,直到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热闹的大街上,她才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沈嫣感受着马车外的烟火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安就对了。”
“啊?难道说,这次出宫有危险?”惊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若我料的不差,肯定会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沈嫣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也不必过分担忧,舅父那边早有安排。”
楚家身为商贾,最有危机意识。早在楚家发家后不久,便刻意与江湖人拉近关系,又从救济的孤儿里头挑选了一批人打小开始培养,教授他们功夫。如今,楚家暗中培养的人手已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平时轻易不出动,只有家主的令牌方能调动。
楚家舅父心疼她这个外甥女,便允诺只要她出宫,便会让两名武婢跟着贴身保护。
沈嫣信得过他。
惊鸿听主子这么说了,顿时放心了一半。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城门口。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城门放行的速度特别慢,都等了半刻钟了,都不见前面的马车动一下。
“奴婢去瞧瞧怎么回事。”惊鸿是个着急性子,打起帘子就钻了出去。
没多大会儿,她便回来禀报:“有好几辆马车正往外运粮,所以耽搁了。”
“想必是去淮州赈灾的。”文鸳插了句嘴。
沈嫣撩起车帘,朝外打探,那一辆辆马车后面果然跟了不少身穿铠甲的步兵。接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趾高气昂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那人长得极为富态,面白无须,容貌出众,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穿着崭新的官袍,脚蹬皮质的短靴,看起来颇有几分架势。
如果忽略他眼角的细纹以及那昏黄的眼睛,还挺有魅力的。
沈嫣认出,那便是太后娘娘的胞兄崔国舅。
“这般大张旗鼓,到底是去赈灾还是游街啊?”惊鸿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
沈嫣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不予评价。
崔家作为皇帝的舅家,向来有恃无恐。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城门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车把式一样马鞭,催促着马儿朝着城门而去。或许是因为之前耽搁了许久,倒是没怎么盘查就放沈嫣一行人离去了。
去往护国寺还要大半个时辰,沈嫣神情一松,有些昏昏欲睡。皇家的马车十分宽敞,里头铺了厚厚的垫子。这次出宫,惊鸿准备充足。
她猫着腰从矮柜里拿出软枕,扶着沈嫣躺下,没多大会儿,便能听见主子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惊鸿和文鸳对视一眼,打起帘子去外头说话。
“也就是在宫外,主子才能睡得安稳一些。”文鸳忍不住感慨。她比琼华公主年长许多,可以说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多年相处,这份情谊早已超越寻常的主仆。
惊鸿赞同地点头。“若是能不回宫就好了......起码,主子也能过得快活些......”
可惜,身不由己。
*
崔国舅离京,好些官员都自发前来替他践行。在城里耽搁了许久,等出城都已经日上中天。
相比起崔国舅的大阵仗,顾晏出京格外低调。
他甚至连府卫都没带,就只带了陶让一人。
主仆两个早早地就打马出城,半天时间就到了临近的县城。在客栈修整了一番,给马喂了点儿草和清水,两人便又赶往了下一个城镇。
就这样跑了一天一夜,主仆二人将崔国舅一行甩开了四五十里的距离。
入夜后,两人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侯爷,咱身边的人手本就不够,怎的还分出去几个去保护公主?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他们来不及支援,该如何是好?”这话陶让憋在心里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顾晏夹了一筷子竹笋放进嘴里嚼了嚼。“你最近话有些多。”
“属下也是为了侯爷着想。”陶让委屈地道。“此去淮州定是凶险万分,属下只是想多一份保障。”
“无妨,我能应付。”顾晏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馒头。
“可是......”
“你有那个闲工夫操心这些,倒不如多打听打听淮州的动静。”顾晏睃了他一眼,不欲再提此事。
陶让跟了他多年,自然晓得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不敢再僭越。只是,他心里多少对那位有些意见。要不是她,主子也不用这么辛苦。而且,银羽卫极难驯服,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让他们去保护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未免小材大用。届时,生出什么怨怼来,少不得又要给侯爷惹麻烦。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主子做的一切都是在暗地里,一直是默默地付出,公主都不知道。在他看来,公主是白白得了恩惠,连自己的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陶让越发对琼华公主生出不满。
顾晏没搭理他,他只想尽快解决了淮州的事情好早一些回京复命。所以,即便已是深夜,顾晏并没有歇下,还在研究着淮州地界的舆图。
你堤坝建在地势平坦的地方,高约十丈,按理说,只要基础牢靠,就算是连日暴雨河水泛滥,也不会出现溃塌。
李四的为人他很清楚,那就是个死脑筋。有他监工,想偷工减料都难。
户部那位曹大人他暗中查过,账本上虽有些小纰漏,但问题不大。想来是胆子不够大,亏空得不多。若银钱全都用在了建造堤坝上,就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
“如果不是天灾,那便是人为。”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顾晏的手指从那一条条山脉上拂过,最终停留在了宁城的地方。
那里,距离淮城不远,依山傍水,风水极佳,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富饶之地。因处在淮水上游,堤坝垮塌对它倒是没有影响。
顾晏之所以会格外关注这个地方,是因为宁城是宁王的封地。
宁王,乃先帝庶出的兄长。先帝登基不久,曾遭遇过一次刺杀,是宁王替他挡了一剑。那一剑刺在了宁王的腹部,据说十分凶险,差点儿没救回来。先帝感念他的救驾之功,便将宁城赏给了他,并破例让他留在京都,直到新帝继位,他才回到封地。
顾晏跟宁王没怎么打过交道,只知他在民间颇有威望,乐善好施,风雅俊逸,被称为一代贤王。不过,顾晏向来多疑,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查上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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