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把她搬到里面,按到桌案后头的椅子上,依旧是面红耳赤的认怂,压着嗓音柔声哄她:“别闹了。”
祁欢确实有点气。
调戏自己未婚夫两句,居然就被他把双手绑成了粽子?
这叫什么事儿?!
彼时顾瞻倾身下来,面色艳红,神情无奈,端的是秀色可餐。
两人离得极近,面对他这张脸和这么一幅羞涩的神情……
祁欢着实有点英雄气短,不太能生的起气来了。
胸中郁气散了些许,她挪动着身子,稍稍扬起脸:“那你让我亲一口,亲一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顾瞻:……
两个人,四目相对。
少女眸中的笑意,戏谑之余又显得异常明亮璀璨。
顾瞻于是捏住她下巴,主动吻了下来。
祁欢被他圈在椅子里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扑面而来,周身萦绕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原先两情相悦,又是她主动挑的事儿,她还雄赳赳气昂昂的。
可是有了前面两次被她撩拨出来的经验之后,祁欢却发现顾瞻这次撩人的技巧突飞猛进,又兼之今日这个环境他无所顾虑……
祁欢渐渐被他吻的连招架之力都无,最后就又犯怂,一脑袋扎进他怀里,笑得不能自已。
她把自己缩成团,躲在椅子里。
顾瞻的情绪和举止一直都是克制的,她躲开了,他也不继续勉强,只用手掌轻抚着她后背帮她顺气。
祁欢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大家都说的那种又菜又爱玩的废柴,等顾瞻拎着她后领口将她从鸵鸟状态里扯出来,并且以指腹擦掉她唇上的湿气时,她脸上已经红的自己都觉烧得慌。
这种情况,真的是很丢人。
她目光下意识闪躲了下,闷不吭声了。
“还闹不闹了?”顾瞻没好气的揶揄。
祁欢仍是不言语,擎着被裹成粽子的手递到他面前。
顾瞻却对她的流氓属性极不信任,又再确认了一遍:“真的不再闹了?”
祁欢点点头。
他这才将捆在她手上的披帛解了。
祁欢倒是言而有信,没再扑上去死缠烂打,就缩在椅子上四下打量他这书房。
顾瞻转身出去开了房门。
院子里,门房的老管事领着霜打的茄子似的的那三个已经在院子里跪成一排。
祁欢瞄了眼。
嗯,这回衣裳都穿好裹严实了。
老者见着顾瞻开门出来,也立刻跪下请罪:“是小的约束底下人不严,失……失礼了,请世子爷责罚惩戒。”
他府里原就是这样的,一群战场上退下来的大老爷们闲不住,平时闲来无事时练练拳脚,权当强身健体了。
而顾瞻被祁欢一顿闹,之前堵在胸口的那股子郁结之气也散了个差不多。
他面色肃然的微微叹了口气:“以后都注意些,在府里不准衣衫不整的没规矩。”
后面跪着的那三个,齐刷刷抬头看他,仿佛是因为没挨一顿打显得有点不习惯。
顾瞻已经抬了抬下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那三个还愣着,老者反应最快,赶紧领头道谢:“谢世子爷不责之恩。”
然后率先起身,又跟赶鸭子似的赶着那几个往外走:“还不起来,走走走。”
待着他们走后,已经等在院外有了片刻工夫的管家便带着几个婢女走进来。
端着茶水点心和水果。
顾瞻微微颔首,他们便鱼贯而入,全都规规矩矩的埋着头,将东西摆到桌上便又飞快的退了出来。
依着顾瞻平素里的作风,他这样突然带了个姑娘回来,并且两人之间举止还十分亲昵……
祁欢的身份并不难猜。
管家搓着手,明显透出几分紧张来,又问顾瞻:“世子您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顾瞻回头看了祁欢一眼。
他第一次带祁欢回来,其实自己心中也是略感局促的。
也都说不上还需要再给她准备点什么,就只烦躁的摆摆手:“暂时不用了。”
管家却唯恐怠慢了未来主母,又问:“那晚膳呢?要让厨房准备吗?”
顾瞻道:“不用,她晚饭不在这吃。”
打发了管家,他重新转回屋内,却是迟疑片刻才合上的房门。
祁欢看在眼里……
到底是没好意思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来,只端起茶盏,掩饰着往旁边别开了视线。
可顾瞻的注意力本就尽数在她身上,她这一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他自然也是尽收眼底。
只是这事儿还能怎么办?
这丫头疯起来几乎百无禁忌,他着实招架不住。
他重新折回桌案旁边,也端起一盏茶,倚着桌子浅啜了两口,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她:“一会儿带你在府里四下转转吧?”
祁欢想了想,却是拒绝:“还是不要了。”
顾瞻微微诧异,又一次垂眸看她。
祁欢道:“我这样过来,已经有登堂入室之嫌了,再堂而皇之的四处去逛……别人会以为我这是恬不知耻的觊觎你家的主母之位的。”
有些事,她并不在乎。
可是另有一些没必要的流言蜚语,能避免还是要尽量避免的。
顾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
难道这整个下午他二人就呆在这个书房里大眼瞪小眼?
顾瞻面上略见了几分纠结为难。
祁欢已经将他这书房打量一遍:“你平时就是在这个院子起居的吗?”
“嗯。”顾瞻道,“隔壁还有一间卧房。”
一般人丁旺盛的府邸,男孩子长到十多岁都是暂居外院的,为的是将后院腾出来给已有家室的长辈和女眷居住,可平国公府里并不存在这样的忌讳。
祁欢不由的又看了顾瞻一眼。
“哦,之前云澄住在这里是一方面,”顾瞻解释,“再有我住在前院,平时进出会友都更方便些。”
他喝了两口茶,就拿起托盘里的小刀将西瓜切块盛在碟子里,连带着果签一起换到祁欢面前去。
祁欢尝了一块。
应该是井水里冰过的,刚捞出来,还冰冰凉凉的,她就顺手又喂了顾瞻两块。
两人吃了会儿水果。
彼时正值晌午,外面蝉鸣声响起,听着挺闹人的。
祁欢接了顾瞻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掉指尖上黏腻的水果汁水,这才主动站起来:“这会儿外面太阳太大了,我等过午日头没那么烈了再走,你最近不是很忙?如果有事情要做你就先做,不用管我。”
顾瞻的事情,他其实可以等晚上回来再抽时间做。
可是现在他和祁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不找点事情干,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总禁不住要胡思乱想。
“没关系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样晾着祁欢不好。
祁欢自案后踱步出来,走到书架旁随手抽了两本书出来,笑道:“没关系啊,我消消食,一会儿就歇午觉了。”
“那好吧。”顾瞻这才应下。
祁欢拖了把椅子过来,拿着本书坐在他桌旁自顾翻看。
顾瞻见她当真不介意自己忙别的,这才摆出笔墨,先给老国公写了封家书。
信件不长,只写了不到一页纸。
之后,他取出随身收着的私印,盖好印章就将纸张摊放在桌角等着晾干墨迹。
同时,他又另取了纸张,埋头继续写着什么。
祁欢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毫无兴趣,原因无他——
顾瞻这里的书,不是兵书就是那些名家讲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的。
她看繁体字和文言文本就费劲,这些还都是老学究写的,就更难看得进去。
百无聊赖之下,她便瞄上了顾瞻晾在桌角的家书:“我能看看吗?”
顾瞻做事的时候十分专注,被人打扰,他下意识皱了下眉,随后飘过去一眼,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随你。”
祁欢于是起身走过去,捡起那张信纸来看。
顾瞻这家书写的十分简练,总结起来一共三件事——
第一件,问候老国公的身体情况;
第二件,交代了他定亲的详情;
第三件,就是告知老国公云澄置办了宅子,刚从这府里搬出去。
他十分谨慎,有关朝政之事,是只字未提的。
祁欢看完时,发现信上墨迹已经差不多晾干,就从桌角抽了个信封帮他折好塞进去。
之后,她坐回椅子上,又拿起顾瞻那枚小小的私印印章摆弄起来。
那印章是玉质的,玉料自然是顶级的料子,可实在做的没什么讲究,直接就是指头粗细的一小段圆柱体,并且应该是被磕了还是碰过,末端那里还缺了一小角。
祁欢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出来,又开始在上面盖着戳子玩。
屋子里毕竟是多了个人,顾瞻不可能完全忽略当她不存在,偶尔抬眸看她一眼……
跟老父亲带孩子似的,忙着他自己的事,偶尔看一眼闺女,确定人还活着也就心满意足。
他手上写的是这几天在兵部商讨出来的改进兵制的预案,由于脑中早就成型了一套具体的方案,于是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很快就写满了五张纸。
写好之后,他就暂且搁在一边,又重展开一张更大的宣纸,在上面画起来。
祁欢心里好奇,就绕着桌子走到他身侧去看,等他笔下线条勾勒初具雏形,祁欢也便明了:“这是要设计战车吗?”
顾瞻忙的仍是头也没抬:“前些年战事较多,战车损耗多,也有好些年久失修的,兵部请旨想新造一批,但是老一批的战车又有很多弊端……工部的人帮着出了几个改良方案,淘汰整合之后……也还没最后定下来,我先画下来再仔细琢磨下。”
这并不是必须他去管的事,顾瞻心情相对放松,就顺手将祁欢捞过去,叫她坐在自己腿上,一边继续绘制图纸,一边随口讲给她听。
祁欢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里面是偶有出现战车的,可是电视剧嘛,娱乐性质为主,很少有完美还原道具的,是看着顾瞻的图解又听他讲解才知道战车也分了好多种,什么冲车,巢车,流马,屋洞车之类……居然是分了各种形体和用途的。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集合老祖宗智慧结晶的成果,她除了钦佩,也无别的话可说。
只不过她虽不懂战车,好歹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也读过大学的人,平衡原理,轴承构造这些的基础知识还会一些,也持保守意见给顾瞻掰扯了一些。
然后顾瞻重新整合思路去画图,她就跑到窗下的睡榻上睡午觉去了。
顾瞻坐在案后,落笔无声。
祁欢侧躺在榻上,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眼皮沉重。
但可能是因为换了个环境,她其实不太睡得着,脑子里该是只浑浑噩噩的打了个盹儿,忽觉得不太对劲。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果然就看顾瞻不知何时过来,正半蹲半跪在睡榻旁边。
他用手指轻轻替她梳理鬓边的碎发,温声问她:“是这里睡得不舒服?要不要抱你去隔壁到床上睡?”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打进来,隔去了燥意,衬得他眸光缱绻又温柔。
祁欢搂住他脖子,拿脸在他颈边蹭了蹭,声音带着半睡半醒的倦懒:“你忙完了吗?”
“嗯。”顾瞻任她抱着,单手托着她后背。
祁欢确实是有点想睡,之后就揪着他的领口耍赖:“就在这将就吧,你困不困?”
她这会儿昏昏欲睡,神情看上去都是软糯糯的,确实没动什么捉弄人的坏心思。
这样软软的嗓音入耳,就仿佛是羽毛轻轻在心尖上扫了一下。
顾瞻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他挣扎了一下,没答应。
祁欢调戏他调戏习惯了,即使脑袋不清醒也记得自己在他眼里大概是个什么印象……
所以,她立刻明白顾瞻这是有顾虑,却仍是不依不饶的撒起娇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你陪我躺躺。”
顾瞻垂眸,看着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片刻之后也便妥协,诱哄道:“那你先松手,我把外袍脱了。”
祁欢依言撒了手,歪在榻上等着他。
等顾瞻脱了外袍,她就自觉往里侧滚了半圈给腾了地方。
顾瞻脱了靴子上榻,又扯过角落里的薄被掩在两人身上。
他才刚一躺下,祁欢就自觉滚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将脑袋枕在他肩头闭上眼。
她这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随意,顾瞻一时身体微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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