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里,云珩主要的作用就是拿来给叶寻意虐杀的,他会得任何的下场,祁欢都不奇怪,他的失败,也是注定的。
祁欢只是比较关心叶寻意今后的动作和走势。
她慢慢吃完了碗里的粥,又换了汤碗。
自己挽袖子盛鸡汤,顺带着还无事献殷勤的给顾世子也盛了一碗递过去。
顾瞻始料未及,一个没收住情绪,耳根子就瞬间通红。
祁大小姐有求于人时,态度向来可以做到很好,她捧着鸡汤冲顾世子笑得……
额,很是瘆人。
语音婉转道:“这家酒楼的东西做的确实不错,既然顾世子你是上朝路上顺便的事,那这几天就麻烦你都给我买回云楼的早饭吧。”
就和祁欢受不了顾瞻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情话一样,顾瞻最扛不住的——
又恰是祁欢不正经时候的那股子媚劲儿。
虽然明知道她是有意为之,故意装出来的,老实人顾世子回回都能被她撩得头脑发热,面红耳赤。
顾瞻心里不自在。
结果低头挪了挪祁欢放到他面前的汤碗,尽量避免直接去看她,略有些沉闷道:“你到底是喜欢吃回云楼的东西,还是想哄我每天都去上朝?”
本来大家也都是脑子好使的正常人,顾瞻要没听出她的“用心不纯”,祁欢才要怀疑这位顾世子的智商了。
她并不介意被当面拆穿,面不改色的继续笑道:“就当是请你每天都去上朝替我听消息了不行?那位叶三小姐可是睚眦必报的,之前我与她之间本就已经有过一次冲突了,昨天虽然最后将她逼得狗急跳墙的是我三叔,那她也势必要将这笔账也一并往我的头上记的。”
祁欢胃口不好,就只吃了粥。
她将桌上几碟小菜稍微往顾瞻面前移了下。
然后,也是无奈,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家能当家做主的那群人都忙着窝里横,互相斗心眼呢。叶三小姐牵扯到的不仅有丞相府,甚至还有两家王府,这自然都是朝堂上的事儿,我总不能叫我母亲去探听这些,所以……就有劳顾世子辛苦了。”
这件事上,她支使起顾瞻,的确是理直气壮,毫无心理负担的。
照着顾瞻的说法,他和太子云湛之所以没有按照原书设定中的那样早早死去,就是因为她无意间的介入,进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换而言之——
间接的,她算顾瞻和云湛两个的救命恩人。
他们要还人情的!
再有就是,祁欢惹上叶寻意,虽然是她自己的事,可叶寻意在叶才植,云珩和云峥这三方面之间不断的掺合,这本身就已经是太子仇敌,和顾氏一族的政敌了。
祁欢为私,他们为公……
可最后大家是要殊途同归的!
敌人的敌人,皆可为盟友嘛!
何况——
她现在和顾瞻处于暧昧期,顾瞻是想追她,那就于公于私,支使他去朝堂上替她听消息,都是理所应当的。
祁家内部的事,顾瞻轻易也不好插手。
所以,他持保留意见。
“知道了,朝堂的消息,我去帮你盯着。”听见祁欢叹气,又为此没了方才的兴致,他也就把话题拉了回去:“叶家那个姑娘,确实性格极端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次她祸闯的不小,虽然陛下与太子不会小心眼到亲自去和小小一个庶女过招,并且也给她留了改过自新的最后退路,可是以她的性格和一贯的行事,她绝不会抽身退步。”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忖道:“并且,经此一事,叶才植也该醒悟了,明白他这个女儿并非是个合格的盟友,此后他一定会牢牢限制,不会再准允叶寻意跳出来自主行事了。他们父女,这次算是将瑞王得罪狠了,又没能直接将其置之死地,叶才植这人其实是很惜命,又胆小怕事的……”
祁欢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炯炯看向他,接口道:“所以你推断,他会选择投靠宁王,借力打力,以便于来抵御瑞王云珩对他的打击报复?”
“嗯!”顾瞻点头,“陛下虽然宽容,但也并非是毫无脾气的。以往叶才植循规蹈矩,纵然有些私心算计,想做骑墙派,陛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次他被叶寻意拉下水,公然跳出来要将瑞王置于死地,这番作为,已经将他身上纯臣的标签彻底撕掉。以往他持身中立时,宁王瑞王他们拉拢不成,使绊子为难,都是有陛下在上面镇着,所以叶才植底气很足。就算前阵子他公然拒了宁王求娶他长女的请求,宁王都没敢动他一根指头,后续还想拉拢他是真,可更主要还是因为陛下的态度,叫他不敢贸然出手报复!”
祁欢慢慢跟上他的思路:“可是现在,陛下已然是恼了他们父女俩,叶才植为了自保,就急需一个可替她挡住瑞王报复的靠山,现在这人当仁不让,就只能是宁王云峥了。”
至于为什么他不选太子……
太子一心一意只抱皇帝陛下的粗大腿,叶才植持身中立时,就默认是他的人,现在叶家父女跳出来设计狙杀了皇子之后,也等于是默认自主放弃了追随太子的打算。
再有就是——
太子在朝堂上,从不公然拉帮结派的,叶才植怎么去找他投诚?
太子又没看上他家的女儿,非他家的女儿不可。他现在两个女儿,一个恶名在外,一个名节没了,还毁了容,他要强行非得赛一个给太子以表诚意……
太子是冤大头吗?
这就不是投诚,而是投毒了!
祁欢又认真想了一遍,就越发重视起来:“这样一来,宁王府与叶相府上,怕是就得联姻了?”
“现在叶才植父女处于劣势,算是他们有求于宁王。”顾瞻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的确,投诚结盟一事,口说无凭,怕是非得要公开结亲,以联姻关系绑在一条船上宁王才肯答应。”
“那就可能没戏了。”祁欢遗憾的又叹了一声,“叶三小姐绝不可能给她那老爹做棋子的。”
叶寻意,那可是女主啊!
从重生开始,就摒弃男女之爱,一心一意给自己洗脑要逆天而行的大女主啊!
怎么可能披荆斩棘走到现在了,反而突然一个急转弯往坑里跳?
祁欢这语气坚定又愁苦,就仿佛她十分笃定,叶寻意一定不会嫁给云峥似的。
可是现在——
除了嫁给云峥寻求庇护,叶寻意是没有别的活路的啊?
顾瞻觉得祁欢这次的判断很离谱,不解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婚嫁之事,原就由不得她自行做主,以往叶才植纵容她,是因为在她身上有比联姻更大的好处可图。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叶才植拿了主意,即使叶三不答应也不行。”
祁欢没法跟他解释。
但她本身,对女主光环是本能的敬畏的,依旧笃定了叶寻意不会认命。
“我就是觉得以叶三小姐的性子,怕是轻易不肯。”祁欢含糊了一句,就将这个话题揭过了。
她垂眸端起碗喝鸡汤。
顾瞻本来对叶寻意也没什么过分关注的兴趣,肯说这么多,也仅是因为祁欢好像很感兴趣,遂也就安静的陪她继续吃饭了。
胡大夫母女去了杨氏院里,该是有意避嫌,明明过了用一餐饭的时间也一直没回。
祁欢与顾瞻两人心照不宣,吃完饭又喝了茶。
顾瞻不能一整天都在祁家院里泡着,也就自觉的起身告辞:“你刚用过饭,不宜出门吹风,如果不很累的话就在屋子里走动走动,再去榻上歇着,人在病中,格外容易积食。”
“嗯,我知道。”祁欢起身送他。
他又磨蹭起来,想了想,问:“你明日想吃些什么?这些天里应该还是得尽量吃些清淡软烂易消化的。”
杨氏的小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可以随时开伙,事实上祁欢是并不需要他每天过来送饭的。
可是她想顾瞻来,等着听他的消息,就必须给个借口。
于是她说:“什么都行,我不挑食,你带什么我就吃什么。”
原也不过就是敷衍着应付了他一句。
却不想,顾瞻听到这话,神情却一瞬间又变得无比愉悦起来。
他的眸子本来就是墨色的,很纯粹的那种可与夜色融于一体的墨色,乍一看,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压迫感,可一旦染上笑意,墨色之上又镀上一层熠熠生辉的光,特别的清亮。
祁欢被他这笑容蛊惑了一下,目光微微凝住。
顾瞻语气温和,半开玩笑的问:“我这样常常过来,你不担心被外人议论,说闲话?”
就是现在目前这个阶段,其实外面众说纷纭的闲话也已经不少了。
祁欢知道,他这仅是借题发挥的要自己一个态度。
逃避问题,向来不是她的作风。
她面有难色,微微咬了咬唇,很认真的试着与他商量:“我承认我不讨厌你,甚至……还有点喜欢。但是毕竟我们认识的时日尚短,终身大事总不能凭着一时冲动就贸然决定,那样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我这个人,性情不稳,你是知道的,而且我还有许多与旁人格格不入的缺点,有些你已经看到了,但可能还有一些你是还不知道的。我暂时还不想定亲,好不好?”
谈恋爱跟结婚过日子,是两回事。
祁欢若是穿到一个封建压迫极重的环境里,如果身边的所有人都一并逼迫,她会选择入乡随俗,遇着个差不多的就将就嫁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是现在在这个长宁侯府,杨氏肯护她,肯给她选择的机会和余地……
既然可以更慎重也更认真的对待一下这件事,她就并不想稀里糊涂草率的匆忙定了自己的后半生。
顾瞻很好,好到……
起码就目前来看,是叫她挑不出任何瑕疵去拒绝他的。
可是她反而更担心,担心是因为他不够了解自己,现在对她的所有的追逐都只是一叶障目的结果。
毕竟——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灵魂深处有许多想法和处事准则都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
现在顾瞻是在一腔热血当中,难免不够冷静和理智,也因为相处的时间还短,他也不是足够了解她。
她有点私心,因为确实喜欢,就不想矫情的为了自己臆想出来的所谓时代鸿沟主动推开他。
她其实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跟这个人最终走到一起。
所以,她现在拖延的这个时间……
其实是给顾瞻的。
祁欢语气略一停顿,想想又怕他会错了意,就连忙补了一句:“不是你的问题。”
她的那些心思,顾瞻虽不能完全理解,但他也有他自己的见解。
两个人的身份家世毕竟都不一般,祁欢从一开始就说过,婚嫁这事儿她顾虑很深,而如果一旦正式订了亲,她确实就再没了任何反悔的机会和余地。
这话明说出来,他反而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顾瞻眸中的笑意不减,又冲她招了招手。
祁欢顺理成章走过去。
走得很近。
顾瞻个子高,她站在他面前就变成仰视他。
然后,顾瞻就抬手轻轻拥住了她。
祁欢的脸贴靠在他肩上,又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松木香气。
她肯于主动靠近他,并且也并不设防,所以他知道祁欢方才说“喜欢”他的话,是真的。
既然她还拿不定最后的主意,那就再给她些时间。
只要他做得足够好,总会消除她心中的芥蒂与不安的。
这个拥抱,也不热烈,甚至有点浅尝辄止。
然后,顾瞻便放开了她。
他垂眸,注视她的眼睛,唇角的笑意温软:“你不必有压力和负担,我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们是要在一起走过漫长一生的,以后的时间还长远得很,一点一点慢慢来就是。”
他没提秦颂的事,是压根没考虑过那个人。
也因为坚信——
只要他做得足够好,那么任何第三者都不可能成为他与这个姑娘之间的困扰和阻碍。
他笑着,抬手,轻轻摸了摸她脑后垂顺的发丝:“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言罢,他转身去拎了桌上收拾好的食盒便要离开。
“哎!”祁欢突然意动,喊了他一声,“你就这么走啦?”
顾瞻下意识顿住脚步转头看她。
祁欢于是上前一步,趁其不备,踮起脚尖往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顾瞻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封印,整个僵在原地。
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多是保守,祁欢知道。
尤其是这位顾世子——
端方守礼,平时想拉一下她的手,都要找好理由又酝酿半天。
她也是怕行为过激,会吓跑了他,所以这个吻,也当真是纯洁短暂的都叫人汗颜。
猝不及防的轻轻一触,她也便立刻退开了。
又趁着顾瞻没反应过来,将他推出门去。
迎面院子里有清风拂面,掠过他莫名变得滚烫的唇,顾瞻这才如梦初醒。
他脑子里,立刻又是翁的一声,随后转身,祁欢已经抢着一把合上了房门,隔门赶他:“你快走吧。”
顾瞻的手抵在门缝上,脑子里浑浑噩噩。
且在挣扎要不要重新推门进去,隔壁书房里候着的云兮和星罗听见这屋开门关门的动静,已经推门出来查看。
顾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这会儿一定是烧得脸色不正常,做贼心虚一般,拎着食盒便赶着夺门而出。
门里,祁欢扒在门缝里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乐不可支的闷声笑了半晌,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开门把两个丫头放了进来。
然后——
恶作剧的恶果就是,祁大小姐当晚发着烧却失眠了。
心里总惦记,会不会自己这调戏的太狂放了,当真是把纯洁的顾世子给吓得再也不来了……
次日清晨,胡大夫等人过来,看她一脸疲惫的菜色,就一致认为她是病情加重了。
祁欢心里窒闷,可是自作孽,又没法与人说。
杨氏叫小厨房送了粥来,她却胃口全无,直接分给星罗和云兮吃了。
自己抱着被子悔到日上三竿,顾瞻却还是来了。
顺便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宁王府和叶相府双方勾搭的动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昨日下朝之后云峥和叶才植就深入的勾兑了一下,然后宁王府传出消息,云峥已经备好聘礼,今日下朝就直接去丞相府下了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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