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婢当家:公子,别惹我
108清贫县令
在浏览器中输入 飞速中文.com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怎么了?”

“我——”妇人眼珠子转得快极了,心里头却是麻麻乱一片,最后咬牙,“好,就这么办。”

男人忽然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早想这样了。

如此痛苦的日子,一直折磨着他,长期以来,他都认定自己身负奇才,是以不甘屈居中下流,奈何为柴米油盐所迫,竟沦落到要给别人画春宫图,他如何肯甘心?自然是天天在家与妻子争吵,奈何他老婆长年混迹于市井,只识得油盐柴米,再则就是金珠玉器,全然不懂自己丈夫成日家在想什么,此刻听到有银子拿,又有一纸休书与她,可以立即嫁人去,自然兴奋异常。

汉子因向孙睿鸣道:“先生,您看——”

“无妨。”孙睿鸣倒也乐意助他一臂之力,故接过他手中画幅打开细细观之,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选定一幅深山秋景图,取其清奇旷远,便含笑点头道:“就是这幅了,五百两银子,不知可否?”

“五百两?”对方着实吃了一惊,他虽自命才高,也未料对方出价,确实超乎他想象,略迟疑了一下,方道,“先生,您看这——”

他把那画提起来,指着左下角,正要跟孙睿鸣讲明,妇人却跳了出来,把那画匆匆裹好,塞与孙睿鸣:“五百两银子呢?”

那份焦不可耐,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孙睿鸣便从怀里,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与男子,却被妇人抢先一步拿了过去,妇人拿着银子,笑得眯了眼,竟也不要休书,就那样走了。

汉子看着她的背影,唯有摇头——夫妻数年,原来不值五百两银子。

“这样的妻室,不要也罢。”孙睿鸣安慰他,“你且收拾收拾,捡最好的画带上,弃了这乡野之地,去京师吧,京师物华丰盛地,英才辈出,自会有人赏识你的才华,纵然无人赏识,你便去御画院投名状一试,或参加各大画院举办的画展,定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

“多谢先生赐教。”男子轻轻把画卷搁于一旁,朝着孙睿鸣深深地拜伏下去,孙睿鸣却近前一步将他扶起,温声抚慰道,“书画皆乃雅道,但在这红尘俗世之中,欲行此道者,未免清冷了些,还望先生耐得住寂寞,方能创作出一流的画作来。”

“在下记住了。”

“我再给你五百两银子,画作给不给,都无所谓,只是千万记住,时刻谨记心中宏愿壮志,万勿让自己甘心于下流,切记,切记。”

“是,先生。”对方感其诚,因往后退了退,“先生,不如进屋内,喝杯茶如何?”

“也好。”孙睿鸣点头,他正愁在此地没个臂膀,想寻个人仔细打听打听。

两人进了屋,分宾主坐下,那男子有些窘迫地笑笑:“此地鄙陋,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孙睿鸣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很是谦和。

“却不知先生想问什么?”

“阁下是本地人吗?”

“是。”

“一直以卖画为生?”

“那倒不是。”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原本薄有资产,只因我不擅打理,故此没两年便都赔尽了,只有这些画——”

“阁下何必说这样的话?”孙睿鸣摇头,“阁下但去京师,不上两三年,定然可以鸿图大展。”

“借您吉言,希望如此。”

“好,先不说这个,我且问你,此地的人情风谷,可是历来如此?”

“先生,您这话,何解?”

“难道先生,就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

“不对?”

“是的,此地无论男女老少,对在身边发生的事,都格外地冷漠,大有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难道不是?”

说起这个,书生也无话可答,孙睿鸣暗自叹息,此人虽有才华,却无器识,看来只能入书画一途,并非治世之良材。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两又喝了几口酒,对方才又道:“从前黄县令在时,却不是这样的。”

“哦?”

“那黄县令倒是个好官,无论何时何地,总是牵挂着百姓的事,只是不晓得怎么得罪了一位京官,被参了一本,然后就革职了。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不晓得是真还是假。”

“哦?”

“那黄县令被革职前,曾有人劝他,让他花些银两四下打点打点,哪晓得黄县令却说,倘要如此,这官不做也罢,竟挂了官印,收拾包袱离开了县衙。”

“哦?”孙睿鸣微觉讶异,“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有啊有啊,当然有啊。”

“那你可曾见过这黄县令?”

“见是见过,人长得倒不怎么样,就跟一个乡下农民似地,可有一股子精神气。”

“哦?”孙睿鸣点头,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那黄县令家在何处?”

“离此地不远。”

“可以带我去么?”

“当然。”

待吃过饭,两人便出了屋子,一路曲曲折折,往乡下而去,穿过一条河,又翻过一座小桥,但见一座矮矮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就是那里了。”

两人过石桥,到得竹篱笆前,却见一个人正佝偻着腰,正在打理菜地里的杂草。

“县令大人。”穷画师便唤了一声,半晌儿,却见黄县令手拄锄把转过头来,十分淡然地摆摆手,“如今不是了。”

“黄县令。”穷画师又喊一声,却转头看着孙睿鸣,不晓得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两位,”黄县令放下锄头,走过来打开篱笆门,略觉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找黄某有何事?”

“敢问,尊驾可是前任县令?”

“是。”

“是这样,我曾经有位亲戚,在贵县犯了点事,特地托我过来了结。”

“哦。”黄县令上下打量他一番,略一点头,“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

“蒋大兴。”

黄县令略一思忖,然后异常肯定地道:“经我手上的案子,并无这么个人,只怕你弄错了。”

孙睿鸣心中暗暗吃惊,时间都这么长了,对方居然还记得,看来果然非比寻常。

“哦,那有可能是在您卸任之后,黄大人既做父母官,对本县的情形,应当十分了解,是不是?”

“了解。”

“如今县上这样的情形,黄大人难道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黄县令没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

“也罢,算我多管闲事,黄县令既然已经冷了心肠,倒就一直在这儿种菜吧。”

孙睿鸣说完,转头看了穷画师一眼:“我们走。”

两人转身,走出茅屋不远,却听黄县令在身后冷冷道:“阁下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这样的话?”

“什么样的身份?”孙睿鸣站住脚,回头瞧他一眼,“就一路人。”

“路人?”黄县令眼里闪过丝失望,然后摇摇头,再次闭上嘴。

孙睿鸣再次迈步朝前走去。

在岔路口,他和穷画师道了别,各挑一条道而去。

行不多远,孙睿鸣却转身,悄悄转回小院,却见黄县令一个人坐在树墩下,望着天空,像是在沉思什么。

“苍云。”未几,一个妇女提着只瓦罐子,从田间阡陌上走来,直至男子跟前,将瓦罐递给他,黄县令接过瓦罐,揭开盖子,拿起双竹筷,挑了饭菜,慢慢地吃起来。

“苍云,你有心事?”女子仔细瞅瞅他。

“嗯。”黄县令点头。

“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从县里来了两个人。”

“县里来人?”妇女微微一惊,脸上接着浮起几许不悦,“不是说,再也不过问县里的事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黄县令停住咀嚼,将饭菜衔在嘴里,“只是你看县上这,最近都是乌烟瘴气的。”

“他们乌烟瘴气,碍你什么事?”妇人有些赌气地道,“当初你在任上勤勤恳恳,也没人认你一个好,还被人参了一本,半点好处没捞着,人家当官三年,便是十万雪花银,可是你呢?看看你自己有什么?破衣烂衫地上任,还是破衣烂衫地回来,比从前更穷了!”

“娘子……”黄县令脸上浮起几丝窘色,妇人见他如此,又赶紧劝道,“我倒也不是嫌你穷,只是那些鸟人的气,没必要受,也就没必要受,何苦自己招烦恼?”

“罢了罢了。”黄县令摇头,“我只是想着,到底有负恩师的教导。”

孙睿鸣在外听得这话,心内却是一动,他早辨得这是一个良知未泯之人,故此极想帮他一把,更想帮这个县上一把,只是瞧黄县令这模样,实在对世态人情冷了心,故此不愿再出仕,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说动他。

孙睿鸣就那样隐身在树后,眼瞅着天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趁黄县令出来唤狗的当儿,他闪身而出:“黄县令。”

黄县令未料他还在这里,不由吓了一大跳,然后唬着张脸道:“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县令大人,在下为一县百姓请命,还请县令大人万勿灰心,是非曲直,将来终有说清的一日。”

“说得清?”黄县令一声冷笑。

“是,说得清。”

“你这个人——”黄县令瞅瞅他,神色慢慢地缓和下来,“真不明白,这不为名,不为利的事儿,人人避之不及,你为什么偏往里头搀和?说你傻吧,看着却又不像,说你不傻吧,真不知道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县令大人,您误会了,”孙睿鸣正色道,“天底下并分全是贤愚不分,善恶不辨之辈,县令大人倘若含冤莫白,可向朝廷申述。”

“冤?”黄县令一声轻笑,“冤什么冤?我哪有什么冤?没了这官职,我却是落得一身清闲呢,在家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有何冤枉?”

“县令大人这话,是负气呢,还是真地对世道人心失望?”

“对世道人心失望,倒也说不上,”黄县令的口吻变得柔和了些,“世间人情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出,不妨跟你说句实话,我黄朝仁活到今天,于这世情,倒也算看明白了。”

“不知道却是个怎么的明白法?”

“综合起来,不过几句话——贤者少而愚者众,好色者多,好德者寡,好利者众,好义者少,难道,我说错了?”

孙睿鸣顿住。

却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世间百相,皆是如此,在任何一个朝代,无论谁做君主,最最拔尖的,始终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黄县令,我们可以喝一杯吗?”

“当然。”黄县令淡然一笑,“可惜,此处无好酒。”

“无妨,”孙睿鸣摆手,“自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倘若对了脾胃,便是清水也如醇酒,倘若不对脾胃,就算山珍海味,那也无趣得紧,无趣得紧。”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

上一章 添加书签 返回书页 下一章
添加书签
字号
A+ A A-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书架 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