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婢当家:公子,别惹我
79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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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怕跟你受苦。”孙漱皎一把将他拉住,“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朱永桐转头瞧她一眼,“从前是我糊涂,误待了你的真心,放心吧,从此以后我不会了,就算只为了你,我也不会去做那些招灾惹祸之事。”

听了他这样贴心的话,孙漱皎心中一阵烫贴,拿眼儿望定了他,却是说不出来,她年纪本小,经历这许多事后,倒也渐渐地成长起来,着实只一心指望着朱永桐能好起来。

打内心里而言,她真地很想回到山里去,只跟爹和娘亲在一起,没有这许多的是非,但她看得出来,朱永桐深爱这人世间的热闹,怕山里孤清,不得已,孙漱皎只得留下来,和他面对这世间的一切。

朱永桐离开家之后,心里却着实犯起了愁,正如孙漱皎所料,他一生不事生产,只不过会几句戏文,结交的朋友也都是市井间一些倒三不着两的人物,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功夫照应他?再者,纵然手里有几个闲钱,也使不到他身上。

朱永桐茫茫然在大街上逛了几圈,仍然无可奈何,正在那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之时,忽然一个人走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帮衬我一把如何?”

朱永桐转头看时,见是个算命先生,额头上满是皱纹,露着一口黄板牙,蓦然一见,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朱永桐心内先自不喜,便要拒绝,却听那算命先生压低声音道:“若你肯帮衬我,不消三日,便有大笔银子进帐。”

听得“银子”二字,朱永桐心内稍动,故此把那算命先生扯到一旁,也压低声音道:“且说说,是怎么个帮衬法?”

算命先生凑到他耳边,如是这般地说了一番,朱永桐眉头稍皱:“这不好吧?到底是外路客商,而且人家既没招咱们,也没惹咱们,走南闯北要赚些银钱,却也不容易。”

“怎么?你倒心疼他?他跟你非亲非故的。”

“话不是这么说。”朱永桐摇头,“这事儿我不做。”

说完,他撂开手便走。

算命先生在后面连连跺足。

在大街上逛了一圈,朱永桐仍然一无所获,眼瞅着夕阳慢慢地落下,他辗转思复一番,还是回到小院,却只在门外徘徊。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孙漱皎十分安恬地站着,拿眼看着他:“桐儿,快进来啊。”

她越是好,朱永桐心里越是难受。

孙漱皎却走出来,一把拉起他的手,把他给拽了进去,然后关上院门。

“我已经做好了饭菜,快来吃吧。”

两人进到屋子里,果见桌上摆放着碗筷、饭菜。

朱永桐几乎落下泪来,孙漱皎拉他在桌边坐下,把筷子递给他,朱永桐愣了好一会儿,才埋头吃起来,一面吃,眼里那泪水漱漱直往下落。

孙漱皎一直不言语,看他吃过饭,又服侍他梳洗,然后才行至外间,依在门口,仰头看着空中冰净的月轮,思忖良久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下。

却说朱永桐,一觉睡到二更天醒来,再也没法子合眼,索性起身,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又一次走到大街上,时间还早,各处风清雅静,根本不见人走动,朱永桐只能浑噩噩一路往前,走过豆浆铺,烧饼铺,绸缎铺。

天渐渐地亮了。

朱永桐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听前方有人在叫自己,他近前一看,却见是个面色慈和的老妇人。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老身有些东西,想送去邻县,只是——”老妇人像是有难言之隐。

“老人家,有什么事,您不妨直言。”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家丑——这包东西原是要给我闺女的,只因儿媳妇刻毒,儿女不争气,很多事情都不敢让他们知道,怕他们起那争要之心,没得生一肚子闲气,故此想避开他们的耳目,另觅一个人送去。”

“这——”朱永桐沉吟,“可我只是个游手好闲之人,老人家如何信得我?”

“我一看你,就知道是个实诚孩子,故此相托,当然,你若有什么相当的物事,也可交与我保管。”

朱永桐犹豫,却听对方又道:“你且放心,帮我跑了这一趟,我闺女和闺女女婿,定然会重谢。”

“老人家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物事吗?”

老妇人脸上浮出几许犹豫,随后压低声音道:“你且随我来。”

朱永桐跟着她,进了旁边一座很简朴的小院,看着老妇人从屋子里拎出个包袱,搁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只半新不旧的首饰盒,老妇人揭开盖子,却见盒中放着块石头。

石头?

有那么一瞬间,朱永桐几乎失笑,但他很快按捺住自己,神色还是那样地平静:“这就是您要我托送的东西?”

“是。”老妇人点头,也不告诉他就里,“你只管把这送过去,事情自有分晓。”

“好吧。”朱永桐点头,暗忖这石头确实有什么“特异”之处,倒也不一定,“老人家您还说,要我用贵重之物抵之?”

“其实也就一句话,我相信你,小伙子。”

“话说这么说,”朱永桐思忖着,“您且给我个详细地址,我回家一趟,取些重要的物事来,交拖于您,双方取个信任,如何?”

“嗯。”老妇人点点头,进屋拿了张纸,写下自己的名讳和地址,出来交给朱永桐,朱永桐把纸叠好,细细地揣进怀里,告辞离去。

快到家门时,朱永桐却踌躇起来——他本来就穷得三餐不继,身无长物,哪里有什么贵重之物交给人家?仅有的一座院子,还是赁人家的。

要说贵重……朱永桐心内一动,却又接着摇摇头,纵然他是这么认为,但老妇人和皎儿,却未必愿意。

心事重重地进了院子,却不见孙漱皎,但见客厅的桌上,放着尊玉佛,朱永桐近前拿起细看,识得是真的,一时不由犹豫起来,倘若把这玉佛拿去,交给那老妇人,自可取信于人,但一则玉佛贵重,老妇人信得过他,他却已然信不得老妇人,二则这玉佛缘何在此,也颇费疑猜,左思右想之下,朱永桐决定,等孙漱皎回来再作计较,于是,他坐在桌边,十分安静地等着,哪晓得从早至晚,孙漱皎还没有回来,朱永桐着急起来,顾不得什么玉佛不玉佛,起身匆匆出了屋子,四下寻找,转过一条街角,却见孙漱皎施施然而来。

“皎儿。”朱永桐赶紧迎上去,“你这是去哪里了?让我好生担心。”

“没事,”孙漱皎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去了蕙芳园。”

“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们那里需要女伎者,我便试试。”

“伎者?”

“嗯。”孙漱皎点头,“你呢,今天都做什么了?”

“我瞅见屋里桌上有一尊玉佛,那是——”

“是今天爹爹一位好友给我的,说是暂时寄放于此,过几天便来取。”

“是这样。”朱永桐点头,且把自己心里的主意给压了回去。

两人一路回到院子里,孙漱皎且收了玉佛,进厨房做饭,朱永桐却坐在那里想心事。

他很想告诉孙漱皎,要借玉佛一用,却怕孙漱皎多心,一时犹豫不决,只觉心里像压了块铅石似的,怎么都不舒服。

于是晚饭桌上,朱永桐便饮食无心,孙漱皎看在眼里,却十分都不说。

夜里,两人仍各回自己房间,朱永桐躺了良久,怎么都睡不着,他只感觉自己一个大男人,不管做什么事,还是束手束脚,得看屋里女人脸色,总不是个事。

他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最后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孙漱皎门外,立定,思忖良久,方才抬手敲了敲孙漱皎的门。

“什么事?”

“我想和你商量——”

“哦?”

“那个玉佛,能不能借我用用?”

“行。”孰料孙漱皎一口便答应下来,朱永桐心里自然开怀异常,但又觉得有些蹊跷。

“你别想太多,快去睡吧,啊?”孙漱皎柔声劝他,把他推离自己房间。

第二天,孙漱皎把玉佛包了,果然给了朱永桐,朱永桐抱着玉佛出了门,又去那老婆婆处,和她交换了包裹,老婆婆给他一串散钱,朱永桐便急急赶往邻县,他满心里想着赶紧把这事给办妥,其实能不能拿到酬金,都是其次。

经过一番周折,傍晚时分,朱永桐顺利把包裹送到老婆婆闺女家,令他略感惊异的是,老婆婆闺女家并不清贫,不但住着大房子,且屋内还养着几十个家丁,仆妇,接了包裹,主家遂捧出一袋银子来,深谢于他,朱永桐无论如何不肯收,直到主家道出个中因由——原来那匣中不起眼之石头,竟是一块翡翠原石,内里蕴了块世间少见的翡翠,不知价值几何。

朱永桐吓了一跳,平生第一次长了见识,这才收下银子转身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虽然办妥了,但他心里却不怎么开怀,而是觉出淡淡的失落来,但他时间有限,并不愿自己在这样的负面情绪里沉浸太久,遂加快脚步朝县城的方向而去。

回到县城时,已是深夜,朱永桐匆匆赶往老妇人家的院子,把老妇人女儿给的信物交于她,换回玉佛,方才喜滋滋地往家里赶。

到得门外,却见一缕淡淡的灯光从屋内射出,朱永桐心中一暖,遂推开屋门走进,却孙漱皎托着腮儿坐在桌边,双眸微阖。

朱永桐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屋子,取出件衣袍复又出来,轻轻将袍子覆在她的身上。

“你回来了?”

“嗯。”朱永桐点头,然后把银袋给拿出来,放在桌上,“你看看,咱们有银子了。”

孰料孙漱皎瞅也不瞅,自行起身去屋里,把早留下的饭菜给端出来,摆放碗筷:“快吃吧。”

朱永桐心中漫过丝丝柔软,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至始至终,孙漱皎压根没有朝那包银子多看一眼。

次日,朱永桐便带着银子,挨家挨户结清从前的欠款,债主们得了银子,有把朱永桐夸奖一通,有说他精明能干的,有这样那样的,若是从前,朱永桐必会得意,可是如今,他却有种历经百般沧桑之慨。

晚间,朱永桐回到家里,孙漱皎一如往常般待他,给他做饭,给他铺床叠被,事事照顾得妥妥贴贴。

朱永桐躺在床上,耳听得屋外的动静,只觉内心充满了柔软与感动。

无论如何,这世间有一个人,会始终如一地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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