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见绘春不为所动,脸色就落了下来,方要开口训斥,却叫李太微出声打断了话头。
“金嬷嬷年纪越发大了,母亲那里怕是不能照顾的妥帖,念夏又年纪太轻,尚掌不得事。我思来想去,母亲屋里主事唯有田妈妈最合适。田妈妈既早晚要顶了金嬷嬷的差事,届时我这屋里就又缺了得力的掌事。”
“疏秋与忍冬眼下都在西凉,归期未定。我跟前就只得你一个办事牢靠的,原还想着叫田妈妈这几日把我库房钥匙交与你手里,你既是这般推脱……那便算了,容我再想想还有谁更合适……”
李太微话音刚落,绘春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绘春满面喜色,恭敬地给李太微磕了头,涨红了脸道:
“奴婢未曾想竟能得郡主如此器重,奴拜谢郡主赏识,只是.......事关重大,郡主能否容奴婢......好好想想......”
李太微敛眉,心头波澜微掀。
“无妨,我屋里你先伺候着,过几日再于我说也不迟。”
绘春激动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李太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脸对上田妈妈惊诧的目光,她摇着团扇,回了田妈妈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绘春出了院子,一颗心尚还跳突个不停!
她在廊下攥着帕子来回跺步,终是捂着嘴欢喜的笑出声来。
她原还以为,这几日郡主是有意遣开她行事,是疑上了她!谁曾想竟是存了这般抬举她的心思!
那可是重华郡主屋里的一等掌事婢女!便是金嬷嬷的侄女念夏跟前,也要高了她一头去的!
绘春心头一时又甜又喜,两手都有些发颤,来回搓了又搓。
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转念又想起下晌时半月居那边传来的吩咐,面上的笑容便渐渐淡了。
她紧了紧手中帕子,眼中闪过几分局促,站在廊下思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脚往半月居去。
.....................
李太微歪在贵妃榻上剥着葡萄,见大福进来,便搁下银盘,坐直了身子,问:
“如何?她当真去了半月居?”
大福点了点头,蹙眉道:
“我亲眼看着她进去,郡主觉得……绘春姐姐不是好人?”
李太微抿唇,神色有些凝重。
许了绘春这般好处,她都不敢当面儿应下,转脸就去了半月居……多半是与薛氏商议了。
绘春叛主,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她眼下还不能动她……
李太微掩过眸中杀意,朝大福吩咐道:
“你这几日仔细盯着些,莫叫她有机会往云水居里去。”
“明日起叫田妈妈开了库房,衣裳首饰,宫里裳赐的字画物件儿,命绘春对着册子亲自点数晾晒。”
大福鼓着脸一一记下,似是仍有些不放心。
“郡主将人留在自己屋里,会不会有危险?”
李太微如此安排,便是大福较常人木讷了些,也是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李太微冷笑:
“眼下先留在院子里看着,我还有用处。”
大福点了点头:
“大福有力气,能保护郡主,不叫歹人钻了空子!”
李太微压下眼底波光,吩咐道:
“明日大堂兄回府,你替我跑一趟秋棠院,给二公子递个信儿,就说我有事寻他,叫他得了空就来春园一趟。”
大福应下,行了礼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郡主,老夫人请郡主去一趟华安堂。”
门外有侍女轻唤了一声。
李太微眯眼,掐指一算,这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华安堂内灯火通明,一众婢仆垂首而立,喏喏不敢作声。
李太微提了裙角进门,一抬眸便瞧见李老夫人坐在堂内,手中拄着拐棍,阴沉着脸色朝她看过来,面色比上回她与陆萧打了架还要难看。
孙嬷嬷立在李老夫人身后,抿着唇给李太微暗暗使了眼色。
李太微眸光一转,李老夫人下手果然坐着薛素琴。
她垂首坐在那里,俨然一副受极了委屈的模样,听见李太微的脚步声,这才抬眸,湿润着眼底,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李太微心中嗤笑一声,她原以为这个薛氏是个尚能沉得住气的,也才不过才两三日便告到了祖母跟前。
凭她这点伎俩,前世若是真能设计爬了她父亲的床,那她父亲得蠢成什么样!这丞相一职,怕是早就挪窝了!
那……便只能是他父亲也是存了这份儿心的?可上回念夏还说他父亲为薛氏与祖母起了几番争执,又是怎么回事呢?
李太微敛了思绪,上前给李老夫人请安。
李太微规规矩矩地磕了头,却久久等不到李老夫人的应声。
李太微直起身子,又浅浅唤了一声“祖母”。
李老夫人冷笑:
“你如今翅膀硬了,眼里怕是早已容不下我这个做祖母的了!”
李太微沉眸:
“孙女不敢,不知孙女做错了什么,叫祖母这般气恼。”
李老夫人怒极反笑,一手指着李太微道:
“你会不知情?”
“前些日子你当着众人的面儿撵你表姑走,这话可是你说的?”
李太微扭头扫了薛素琴一眼,明明带着笑,只那目光却如刀刃一般剐在薛氏面上,叫薛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李太微笑道:
“怎么?是薛表姑到祖母跟前告我的状了?”
这话说的极是孩子气,却叫薛素琴面上一热,忙道:
“不不……郡主误会了……”
“你薛表姑是我请来的贵客!孤身一人在府中住着,寻常你不帮衬着照应也便罢了,竟还出言不逊,言语冒犯长辈!”
“且不说你前几日才与那昌平侯世子打了一架,我不与你计较便罢了!眼下竟又惹出这番祸事来!怎么?你母亲平日竟是这般教导你的?咱们忠勇侯府的姑娘,性子就这般粗莽?”
李老夫人见薛氏白了脸,缩着身子楚楚可怜的模样,便不由动了真怒,出口就顾不上轻重了。
李太微面上笑容就淡了,挑眉道: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母亲是西凉公主,便是祖母您也是一品诰命加身!不知薛表姑在我李家,如何担的起一个贵字?”
“薛氏一门与我李家早已出了五服,她一个大龄未婚之女,在我府上一住就是大半年,孙女也是好心为她薛氏一族的名声着想,祖母也不愿薛表姑日后叫人戳脊梁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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