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书房里,裘连翊拧着眉躺在椅子里,记忆停留在十几年前。
“哥,我认识了一个很有风度的人呢,我管他叫叔叔。他的人真的很好,很温和,感觉像爸爸。”
“傻瓜!”十九岁的裘连翊揉着小柔的发,唇里满满的宠,“都没有过爸爸,怎么就知道爸爸的感觉是什么样?”
“是哦,可是他真的好亲切。”小柔嘟了嘟唇,唇色有些淡。她已经好久没有和他好好说话了。自从他不断拒绝她要跟自己走的请求后,她便待他冷淡起来,有时还会莫名地冲他发脾气。
她眉眼里飞出了许久不见的阳光,让他对她嘴里的人也感起兴趣来。
“什么时候带哥去见见他。”
“好啊,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并没有喜欢小柔嘴里的那个“叔叔”,因为他是安德鲁,母亲说要除掉的人。他们一直寻找机会,要么打垮他,要么将他不着痕迹地除掉。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他是皇储,有很多支持者,还有很多人保护他。
“以后,不许跟他来往!”他向小柔下达了命令。
小柔很不满,“为什么?”
“总之,不可以!”他不想把那些打打杀杀阴谋诡计的黑暗东西传递给她,语气却很坚定。
她突然红起了眼,“凭什么不可以!他就是比你们好,比你们所有人都好!他还帮过我,帮我……”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
直到好久之后,他才知道,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是:安德鲁曾撞到过石油大亨欺负她,帮她解了围。
母亲亲手把她送给了一个魔鬼一般的男人,哥哥只一心想着挣钱,根本没有人关心她的内心世界,不知道她有多么地无助和害怕,只有那个叫安德鲁的人曾经给她开过一扇窗,让她看到了希望……
裘尚侦和萨克森都在问他,当年为什么会放过安伯爵。
他想,除了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外,还有:他曾在小柔暗淡无光的世界里为她点亮光一盏灯,给过她短暂的安全感。
之后,裘尚侦强行控制了她的行踪,再没有人能帮到她。
手机铃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他睁眼,在看到上面的号码时,目光幽了幽,接下。那头只道:“已经弄好了。”
他“嗯”了一声,再不多话。双方都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拉开书房的门。而此时,林梦梦正从楼上下来,两人的目光遥遥相撞,林梦梦迅速转了脸。表明了不想理他。
“阿荣呢?”她转头去问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现在除了卧室跟上厕所,都会有保镖跟着。
保镖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门口。阿荣在门口站岗。
林梦梦大步走过去,在越过裘连翊时看都不看他一眼,去抓站在门口的阿荣的臂,“伤有没有好一点儿?”
阿荣刚想答,迎面接受到裘连翊射来的锐利目光,腿都绷直了,“好……好了。”林梦梦这落在他身上的不是手,简直就烧火棍啊。偏偏他又不敢直接甩开,只能往后缩,力求离她远一点。
“我看看。”林梦梦不仅不放手,甚至去撩他的衣服,要检查伤情。阿荣给吓得面如死灰,急急压下去,跟烫到似地跳了一下,“没……没……真的没事!”
林梦梦终于意识到让阿荣如此紧张的元凶,朝裘连翊瞪了一眼,既而仗义地拍阿荣的肩,“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生你生,我死也让你生!”
简直是豪情万丈啊。
阿荣一个铮铮汉子,硬是给整得差点哭出来,脸难看到了极点。对面裘连翊变得乌青起来的脸能吓死人。
“你来守门吧,他跟着我!”她转头对身后的保镖命令。
“不……用。”阿荣没敢动。她这一副要保护自己的架式,让他堂堂一个大保镖情何以堪。
他求救般去看裘连翊,他真的没有想要少夫人保护啊。
以为裘连翊不会坐视不管,哪知他一个横步上楼,走了。
阿荣抹抹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该松气还是紧气,万一老板来个秋后算账……
“放心吧,我罩着你,谁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林梦梦读出了他的想法,仗义出声。阿荣扯了扯脸,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其实,少夫人……老板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的伤……也没事了。”他小心解释。裘连翊惩罚他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力,应该的。
“在伤好之前,就跟着我!”她还记挂着他的伤,觉得若不是自己执拗,也不会带给他麻烦。
阿荣会打架却口才不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心情沉重地立在她身后。
“身上有伤,不要站着,要多休息。”林梦梦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阿荣哪里敢坐,“不用,不用。”
林梦梦走过来,抓着他的臂往下一压,“坐下。”
她的力气自然不大,但被这么一拉足以把阿荣的三魂吓掉七魄,他叭地坐了下去,两手压在膝盖上,不敢动弹。
裘连翊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这一幕,脸又是一沉。
林梦梦想喝水,自己去冰箱拿,裘连翊跟着过去,手伸进被她打开的冰箱,拿了瓶矿泉水。
“林梦梦,再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试试看!”在离开时,他低低地道了这么一句,极具威胁性。
林梦梦想要出声,他已经拿着水瓶离开。
“老板,吃饭了。”管家走过来道。
“不吃了!”他的语气很不好,有些冲。气都气饱了。
管家一脸莫名,林梦梦垮着肩膀,即不想屈服于他,又担心他再找阿荣麻烦,眉头都聚成了一点。
“少夫人,吃饭了。”
管家走向林梦梦,出声。
林梦梦噘了噘唇,“不吃了。”她慢慢地上了楼。
这两个人……闹起别扭来,真是闹心啊。看着桌上的饭菜,管家只能去抓头皮。
林梦梦进房的时候,裘连翊进了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此刻还闹心着,一想到晚上要和他睡一张床就不舒服。他莫名其妙的惩罚她和牵怒别人都让她不爽,觉得他陌生极了。
她把自己的睡衣杂物都搬去了客房,倒回来搬枕头时,裘连翊刚好从浴室出来。
他的腰间只围了一块浴巾,把漂亮的人鱼骨显露眼前,简直就是出浴美男。看到林梦梦手里的枕头,他的眉头拧了拧。
“我去隔壁睡,我们分居。”林梦梦硬着头皮出声,以表示自己要和他彻底划清界线,甚至冷起了声音。
裘连翊低头去擦自己的头发,没有给出意见。
她要睡哪儿是她的自由,林梦梦也没管他的意见,扭身就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想到了重要的事,停步,“阿荣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照顾他,对他好点儿理所当然,你要乱想我管不了,但别对他下手。他要是伤着了哪里,我就……”她想说的是:阿荣伤了哪里,自己不会放过他,又想想自己也没有能奈何他的本事,于是迅速变成,“我就拿自己这条命跟你拼!”
裘连翊原本还窝着些火,听她这么说,越发不舒服,“林梦梦,你现在是要护着他了?”
“他一个人在这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护谁护!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的,要是捞个残废伤病回去,怎么面对他的家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裘连翊听这话,更加不舒服,她说阿荣才二十来岁,听在他耳里,就好像林梦梦嫌弃他年纪大,不值得她珍惜一般,胸口都堵了起来。他叭地将毛巾摔在了床上,脸都是冷的,“我不是非你不可,你想护着谁就离远点儿!不要在我的家里你来我往,碍我的眼!”
他这话说得重,林梦梦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认定他这是在驱逐自己。她一声都没有吭,只觉得胸口塞得紧紧的,特别疼。没让自己掉出眼泪来,她转身,默默去了客房。
裘连翊以为这几天捋了她的逆鳞,她会回几句,没想到这样就走了,一时沉下了脸,忽然有种欺负了她的感觉 。
林梦梦在客房里过的夜,那晚,谁都没有理谁,裘连翊亦不曾过来看她。管家怕她肚子饿,让人送上来饭菜。本来就没什么味口,一想到裘连翊说的那些话,更加难受,只马马虎虎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她吃了感冒药,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梦梦早早起了床,专门去找阿荣。阿荣就守在她门上,哪都没去,她松了一口气。还真怕裘连翊找他麻烦呢。
她回了卧室,裘连翊已经不在。不在也好,她低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用个小箱子装上。
拉着箱子,她走了出来。
“少夫人,您这是去哪儿?”阿荣赶过来,问,眉眼里全是惊讶,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箱子上。
“回家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酸得很。裘连翊的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朝前又走,纤薄的后背染满了落寞。
“您不能走!”阿荣追过来,再次拦住她。老板叫他看着人,人被看走了算怎么回事。
林梦梦自然懂得他的心思,顺手握上了他的臂:“不要怕他,我带你一起离开!我说过,我生你生,我死也让你生!”
背后,传来沉沉的低咳 。裘连翊从另一头走来,看到这一幕,脸再次黑了下去,十分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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