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回屋不久，刚刚出去的卜建军推门进来。走了半路才想起来答应给许言带西瓜回来，总不能就用手抓着，想回来取个盆，结果刚进屋就听到屋里像是有人在骂街，声音听着不大，找了一圈才发现声音是从桌子上放着的听筒里传出来的。
离得远，声音不大，但一句句却听得清楚，却让他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说熟悉，那是他怎么都不会听错他妈的声音，说陌生，那恶毒的咒骂和极其难听的脏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是从他那个无论在什么时候，让人见了都像受了气一样的妈口中骂出来的。
一瞬间他只想到两个词来形容杨秀娟骂的这些话：恶毒！恶臭！
想到之前许言和他说过，他妈总会在没人的时候用脏话骂人，他当时只觉得许言在说谎，他认识他妈三十多年，还能不了解他妈的为人？那个在农村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女人早些年受尽磨难，在人前总是懦弱又卑微的，对谁都是一脸讨好的笑。
哪怕他父亲已经是大院里军职最高的人，他妈都没有过任何改变，那是深入骨髓的自卑在作祟。
曾经他也因有那样一个妈感到羞耻，同是在大院里生活的女人，为什么别人可以张扬地活着，他妈却总是在讨好别人。
为此夫妻俩还闹过不愉快。他想不明白，像许言这样一个有知识，有涵养的女人为何一定要针对他妈那样一个用尽心思去讨好别人的人？
可今天，听筒里传来的这些恶毒言语却让他震惊了，那个在他眼里向来对人说话都带了三分讨好的妈，竟然能用如此恶臭的言语来骂他的妻子，他儿子的妈，而曾经，他竟还因此责怪她不懂事。
到底那个不懂事的人是谁？卜建军沉默着，震惊之余，他无法面对这样的杨秀娟，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被他妈言语攻击了，向他寻求帮助，却被他无情斥责过的许言。
而卜凡刚被接过来时对许言的恶意，不能说不是被人灌输了什么思想。
电话那边不知道是不是骂累了，沉默了许久，从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卜建军以为老太太终于骂得痛快了，刚要开口，又听到那边老太太蓄势后的再次攻击，卜建军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够了！”
听筒那边先是沉默，但很挂就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卜建军整个人都被低气压包围着，他想要打电话过去质问杨秀娟，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话骂许言？难道不知道她是他的妻，更是他儿子的妈？
卜建军拨通电话，那边却久久无人接起，卜建军再打，还是无人接听，一遍又一遍的拨打后，卜建军明白了，一定是卜家没人，不然就算杨秀娟不接，卜家也会有人过来接。
同样也印证了，许言当初说过的，婆婆总会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找机会骂她，当时卜建军只以为是许言与婆婆不合，在他面前编排婆婆的错，可此时就算许言不说，他也明白真正被冤枉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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