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家时林家人早已经吃过饭了，许是吃过早饭才下地，二叔林爱军这时候还没回来。
爷爷林大山坐在炕头拿着一杆老烟枪巴嗒巴嗒地抽着。奶奶王春花坐在炕梢纳鞋底子，唠叨老头子的旱烟呛得人咳嗽。
见林爱国一家进来，林大山吐了口烟，在烟雾中眯着眼，“十号了，知道你们七号发工资领了公粮，今儿准回来。一早你二弟说要劈柴，我还说让他留着，你们两口子平常不在家，难得回来一回，眼里得有活，不能把活都给你二弟做。”
林爱国哎了声，“成，柴一会儿劈，爹啊，今早出门急，还没吃饭呢，家里有啥吃的没？”
林大山眉头立时就皱起来，刚要说什么，奶奶王春花瞪他一眼，对宋芳华笑，“娘知道你们准没吃早饭，外屋灶台上给你们温着呢，芳华你自个去盛。”
宋芳华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笑着应了声就拉着林瑶出去。走到外屋，林瑶还能听到林大山的唠叨，“咋不吃了再过来？就知道家里饭香？如今家里都是你二弟两口子撑着，你也得体谅他们还有两个儿子要养的艰难，比不得你家就一个赔钱货，不能总想着回来讨便宜。”
许是宋芳华和林瑶都不在屋里，也许是被宋芳华和五嫂的话刺激到，林爱国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我倒是想在家吃了，可我们家三口一个月口粮才七十来斤，一半换成细粮拿回来孝敬爹娘，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和芳华天天都是饿着肚子给学生上课。”
林大山声音听着不高兴，“瞧瞧，这是啥话？是不是你媳妇说啥了？不是我这个当爹的说你，你像个男人吗？自个儿媳妇都管不住。”
林爱国呵了声，“我倒是想像个男人，可连饭都不能让媳妇孩子吃饱，还得靠媳妇从娘家要的粮票和钱过日子，我硬气的起来吗？”
林大山显然被气的不轻，“行啊，这是埋怨当爹娘的吃你的孝敬了？当初是谁吵着闹着非要去城里上学？没地种了倒埋怨起你老子娘了？往后你也别往家送粮了，我林大山就当没养你这个白眼狼。”
“你这老头子说的啥气话？就不怕让大媳妇听着？回去再和老大吵架。”王春花焦急地拦着，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说宋芳华脾气大，听着不像劝和，倒像是拱火。
“我还就是想让她听着，不是她不安分过日子非要去上啥大学，老大能和她一起出去？可惜我那两瓶好酒，还有那十块钱，就那么被这败家子送人了，眼下地没了，吃不饱饭回来骂老子，当初好好地在村里种地，哪有吃不饱饭的？早知道养出这么个不孝东西，生下来就该把他扔尿盆里溺死。”
听林大山越骂越不像话，林瑶怕宋芳华被气着，回去又要一顿鸡飞狗跳。可偷看她的脸色，却见她不但没见生气，反倒时不时挑下眉、撇下嘴，一副看戏的模样。
显然，爷爷奶奶的反应都在她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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