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爷爷回来之前。汤宁拉上小丫头，俩人跑到院子里。
“阿哥，你在弄什么？”
“鱼钩。”
汤宁找了一根铁丝，用铁钳子剪下来一截，铁丝弯成一个钩子状，然后用小锤把钩子砸的尖锐，分出肉眼难辨的一个小小的倒刺。
弄完这些，汤宁两根手指捏着鱼钩放在近前看了看……还行，勉强可用。
“给我瞅瞅。”
小丫头好奇的探过来一个头，白嫩嫩的小手伸过来就要抓。
吓得汤宁连忙把鱼钩收起来，虎着脸训她：“小心点，鱼钩把你手划破了怎么办？”
小丫头“哦”了一声。
另一只手抓着半拉黑乎乎的馒头，送到嘴里就要啃。
“这东西没营养，别吃了。”
汤宁随手把馒头抢过来，转身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奶奶，我和小如出去一会。”
“天快黑了，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哥……手里的半拉馒头。
她还没吃饱，小肚子瘪瘪的。
这玩意儿虽然不好吃，可总比饿着肚子强啊。
然后……
汤宁把那馒头扔到了不远处的猪圈里。
“走，阿哥带你逮黄鳝去，改善改善伙食。看你瘦的。”
“黄鳝？是那种长长的鱼儿吗？”
“小如不吃，像长虫一样，我怕！”
小丫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汤宁愣了愣，然后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了，如今这个年代，黄鳝还没在餐桌上占领一席之地。且，汤宁的老家生活在北方的偏远地区，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问题是……正常人家，没人愿意鼓捣那些玩意儿。一些二流子，倒是对这些野味，情有独钟。
“这里面似乎藏着一个机会？”
汤宁心头微微一动，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暂时压了下去。
机会，对他来说，大把大把的。
不过汤宁暂时想的，思考的，是如何让一家人过上温饱生活。其他的……再议！
天快黑了。
汤宁带这个小拖油瓶走的不算快，最后他也是急了，干脆把小丫头背在背上，甩开了膀子狂奔。
“噢噢，骑大马，骑大马！！大马，驾！驾！”小丫头在阿哥背上，开心的手舞足蹈。
……
日落前，田埂边。
汤宁把小丫头从背上放下来，手里拎着铁锹，随便找了个坝埂，挖了几铲子下去。
土够松，够软。
站在田埂上，四下扫了一眼。
这个季节刚刚好，坝埂里的水是完全静止的，水量不多，多以淤泥为主。又夹杂着大量的腐败的枯枝烂叶，为黄鳝的生存环境提供了天然的养料和栖息地。
脚底下，一个又一个的黄鳝洞穴像蜂窝煤一样。
汤宁心情大好，伸了个懒腰，感觉空气里都充满了钱的味道。
下手。
这种情形下，连一开始准备的鱼钩都省了。
脱了鞋跳进水坑里，一铁锹一铁锹的往洞口里呛水，动作飞快。
不大一会功夫，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黄鳝，惊慌失措的从洞里逃出来。
汤宁连忙丢掉铁锹，弯下腰去，两根手指像镊子一样，用力的一夹，一条足有三两多的黄鳝，被单手提了起来。
汤宁看了眼黄鳝的个头。
好家伙，有七八公分长。
这还不算是最大的，只是刚才呛出来的鱼群里面，有几条比这条还邪乎。肉眼看去，恐怕有五两重。
这在后世，这么大的黄鳝能上新闻。
汤宁嘴都笑歪了。
抓！
大力抓！
狠狠的抓！
不大一会功夫，汤宁带来的蛇皮袋装满了，为了防止这些黄鳝缺水渴死，又舀了一些水倒进了袋子里。
做完这些，汤宁头上冒起了热汗。看了一眼天色，离天黑还有一会。
他重新把铁锹拿起来，在坝埂的一侧拦了一条水坝。
用铁锹把围起来的淤泥和水排干净，舀了一会，干涸的水坝下面，好多的鲫鱼、鲤鱼、毛蟹……噼里啪啦的蹦跶着。
“哇！好多鱼鱼儿！！！”
大丰收。
岸上的小丫头高兴的喊着，叫着，口水快流下来了。
她不敢吃黄鳝，怕这东西。
可鲫鱼、鲤鱼、毛蟹什么的，就不忌口了。像只小馋猫一样蹲在岸边，又觉得他哥手脚不麻利，干脆也挽起了裤脚跳下来，笨手笨脚的抓鱼，摸虾。
回去时，汤宁找了几根柳条，把那些鱼啊虾啊什么的，串了好几串。走街过巷，让好多村里人的小孩，见了都流口水。
……
……
爷爷回来了，正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一脸的愁容满面。
奶奶在屋里的板凳上坐着，好像……在哭。
“爷爷，爷爷，我抓了好多好多小鱼鱼儿！”小丫头松开了汤宁的大手，蹦蹦跳跳的扑进了爷爷怀里。
爷爷疼爱的看着她，布满了皱纹和老茧的手掌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想笑，却笑不出来。
“小如，乖。”
这一幕，汤宁心头深深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笑容满面的走了上去。
“爷爷，我抓了一些黄鳝，打算明天去菜市场卖了，赚点钱。”
爷爷抬头，虎着脸，瞪他：“说什么屁话！好好上你的学，家里还没沦到要靠你个小娃娃养活。”
“我知道啊，我这不就寻思着赚点零花钱吗。哎呀，爷爷，你就甭管了。”汤宁耍起了赖皮，嬉皮笑脸的像个孩子。
爷爷抽了口烟，白了他一眼。
汤宁嘻嘻哈哈的凑上去，挨着年迈的爷爷，肩并肩的坐着。
“爷爷，在家今年的收成很一般啊。”
“不只是咱家，村里不都一样。”
“也是。那什么，爷爷，你说我要是不上学，出去打工……”
汤老蔫呼的一下抬起头来，一双老眼，瞪如铜铃：“你敢！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汤宁：“……”
“咳咳……我说着玩呢，您消消气，呵呵。”
汤老蔫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汤宁心虚，脸红了。
好半晌，汤老蔫才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爹的事，传到你耳朵里了？”
“这个……”
汤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烟着没了。
小丫头有眼力见，讨好的给老人把烟口袋捧过来，不大的烟袋锅装满了自家种的烟丝。
点着。
汤老蔫大力的嘬了两口：“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两年，你给我把书念好了！那些鱼……算了，你想卖就去卖吧。几条黄鳝留下，那东西不值钱，白给人家都不要。”
汤宁揉了揉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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