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纤巧白皙的手即将碰触到时,卫君一脚踩着的土块一松,“啊!”一个紫色的身影也朝断坡下坠去。
“君儿!”景晔眉心一皱,赶紧一把抓住了卫君的手,这两个女人,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不过,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的目光隐隐扫过青歌有些黯然的脸。
一白一紫两个身影吊在断壁上,风掠过她们的裙摆飘飘,上面,是一个男人奋力拉住她们的坚挺身影。
“以后少吃点。”他有些抱怨的瞪向左手上的青歌,其实相比之下她要轻多了,只不过他就是想逗她。
“放手!”青歌的脸皮没有厚到他会放弃卫君而来救她,听他如此一说便开始挣扎,另一只手使劲要掰开握住她的那只大手。
卫君看了看青歌,对景晔喊道,“少清,我比较重,你快放开我。”
景晔摇头,坚定道,“我不会放手的。”
“那就放开我!”青歌的手指都已经泛红,却实在掰不开他握住的手,因为他的大手正好将她的手腕包裹住,五指如钳一般紧紧扣住。
景晔没有答话,可握紧她的手也没松开。
卫君欣慰的望了望景晔,又侧首看了看青歌,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当然是有一个男人至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可遗憾的是那个男人的手里还紧紧抓着另一个女人。
景晔脚下的土块松了些土屑掉下来,卫君焦切的叫道,“少清,放开我吧,再不放手我们三个都要掉下去。”
青歌则重重的在他手背上拍打起来,咬牙切齿骂道,“放开我!”
景晔的额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个女人,安分一点会死啊!
手中两个女人的体重加起来也有一百大几,又处在这种自由落体的极度境界里,这时,他都有些后悔玩心大起了。
“少清,我会水,放我下去吧。”卫君再次请求道,目光对上景晔隐隐在忧心的眸子。
看着两人你来我去一往情深的模样,青歌缓和了下心境,平静的对景晔喊道,“你放开她,救我上去吧!”
时间空白了十秒钟,“好!”景晔答应得很干脆,大手一松,任凭一道白影飘摇坠落。
落水之前,青歌早已预料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忽而一片空白,那一个干脆利落的‘好’字,像被复读一般充盈在耳边缠绕不去。
‘嘭!’青白的水花从眼前滴滴浮过,迷蒙的目光中,一黑一紫两个身影遥远的映在碧蓝的天空上,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夺目,再芳华不过。
可忽然间,那黑色的身影却随她而来。
难怪她总坚信着只要有他在,她便不会死,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铁律。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于她来说,在洛陵王没死之前,她认为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洛陵王死之后,她便糊涂了。
也许这只是一种变态的信任罢了。
昔日的梦,不再黑漆漆一片,忽而漫天纷杂的落叶。
醒来时,已经躺在非常暖和的床上了,房间里蜡烛已燃尽,黑暗一片,只剩熏香袅袅。
触手间,是一堵炙热的肉墙,她想翻个身,无奈被抱得死紧,只好又枕着那股熟悉的味道而沉沉睡去。
“青歌姑娘,这两天身子好些了吗?”卫君端着一盘点心走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青歌。
自那日骑马场已经过了两三天,青歌由于落水而稍微有些发烧,这两天吃了药,再加上晚上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秘密暖身器具,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而卫君径自与她熟络起来,每天吃饭时一起,闲暇时也会过来找她说说话,大有一种将她作为朋友的感觉。
“谢谢,我没事。”青歌客气的微微笑了笑,虽然卫君从来没有露出恶意,但是不知为何无法对她热情。
卫君将盘子放在一旁的木桌上,道,“这是膳房里刚做好的糕点,趁热尝尝。”
晶莹剔透的白色方丸,冒着诱人的香气,可青歌不想吃,日子一日一日的流逝,安然的只有她罢了,如若不认识吴越他们,也许她现在可以无牵无挂,可偏偏,他们已经进入了她的记忆里。
又或许,她应该狠心一点,只管谋算自己,可,她并不是无情之人。
“青歌姑娘好像有很多心事。”卫君在她对面坐下,用手指拂了拂裙摆。
而对面的青歌,则双膝蜷缩在椅子上,没有半点仪态可言,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但那眉间的冷俊又让人顿生畏惧。这是一个能够轻易看透却又不得不怀疑那被看透的不过是一种伪装的复杂女人,
青歌侧头,淡然道,“君姑娘不是一样也有很多心事吗?”
卫君笑道,“是,一个人如若没有心事,那便是一具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也挺好,没有喜也没有愁。”青歌拿起盘子里的一根银钗,挑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软软滑滑的,甜而不腻,美味无极。
卫君也吃了一块,赞扬道,“少清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咳’青歌刚咽下第二块,就被卫君这句话给呛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是景晔做的?
卫君却接了上一个话题道,“青歌姑娘觉得没有喜悲的日子比较好?”
青歌用手指顺了顺胸口,过了一会才道,“我喜欢阴天。”
正说着,一个黑衣身影走进院子里,身上还微微沾了点火灰,卫君很快起身迎了上去,“少清,你再不来,我们都快要吃完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身上的丝帕替他拂拍身上的落灰,俨若老夫老妻的恩爱,景晔没有在意,只问,“味道如何?”
青歌将下巴放在屈起的膝盖上,不咸不淡的看着他们俩,为什么古代的男人都要三妻四妾?
“你问问青歌姑娘?”卫君替他整理好衣裳,笑着与他一起走了过来。
青歌则起身站起来,“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了。”不用得到他们的允许,便径自走回了房间,留下背后面色莫测的两个人。
不一会,景晔跟了进来,青歌靠在窗下的木榻上,不想看他。
“还在怪我放开你的手?”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我不是陪你跳了下去吗?还免费做了你几个晚上的暖炉,还要我怎么补偿?”
她一掌挥开他的手,明明是他不要脸的半夜溜进来强要陪睡,“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吃醋了?”他却又黏了过来,贼笑着将她挤到墙角里,“我视卫君为妹妹,你不要想太多。”
青歌被景晔挤到角落里,娇小的身子被他俯身挡得密不透风,她只好定定看向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明了,“景晔,我们是仇人!我的家族背叛你,而你也杀了我的家人,我们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他的唇边划起一笑,狭小的空间里,语气不由自主的暧昧,“但我们不是什么也做了吗?”
“这种事情和其他的男人做也没有分别。”她知道他意有所指,一句话便也说得风轻云淡,在现代,男女平等,男人可以玩,女人也可以玩,谁又规定了谁要为谁守身?况且是她这一个不相信爱的人,所以才能那样无耻的出卖这具身体吧!
“你敢!”,他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凤眸遽然变得可怕,将他和别的男人相提并论?她还想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也不问问他景晔是什么人!
“我为什么不敢?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可以三心二意?要么都玩,要么就一心一意。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她咬牙切齿反驳道,双目汹汹瞪着他,一张小脸也微微涨红,也不知道为何话题会从仇人跳到这个上面来。
见她这副模样,他怔了几秒钟,很快便悠然笑了,故意将鼻子凑到她唇边闻了闻,轻声道,“好酸的味道,还说没吃醋,我看你是连醋缸都吃下去了。”
“我没有!我是说我们是仇人,是不应该这样……”她继续反驳。
他打断她苍白的反驳,道,“你的意思如果我们不是仇人,我们就可以……”
她也打断他的话,“不可能,我们是仇人,永远的……”
他一指按上她的唇瓣,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转而将她拉入怀中,拥抱。
却被她一掌推开,为何他每次都要这么莫名其妙?
“我们是仇人!”她大声说道,即使她不是刘若兰,奶娘、洛陵王都是活生生死在她面前的人。如果她无情一点,完全可以不把他们的债往自己身上背负,可她越是希望自己无情便越是难以无情。
她想起了宋光,想起了韩家,想起了总令牌和流光剑,神情更加激动,“我们是仇人,总有一天会有一方死在另一方的剑下!”
他从木榻上起身,看着她逃到他的三丈以外,黯然道,“如果有那一天,你会杀了我?”
“会!”她答得毫不犹豫,“我会杀了你!”
于她充满恨意又有些复杂的目光中,他也定定地望着她,看着看着,眸光忽而渐渐深邃。
良久,他笑了,道,“很好。”
便转身走出房间,留下最后半步时停了下来,“你随时都可以走,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等等!”青歌叫住他,“绑架我的主谋是谁?”
“一个你惹不起的人。”景晔背向她,一只脚还停留在房间里。
“告诉我!”她坚持道,那几位青衣侍卫不能白死,虽然她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但是一路相伴的情意却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皇四子,李唐。”景晔简洁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问道。
景晔侧头回眸,看得青歌心里一紧,这一双眼睛,一如初见,那是一双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的眼,仿佛从修罗的地狱里打捞出来一般,散发着鲜血的邪魅与嗜狂,但是,却又隐隐的有些不同,总觉得那抹狠戾里,有着无比压抑的悲痛抑或是其他。
“你去问他!”只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午后,淅沥沥下起了雨。
小猫和瑶儿撑着伞在雨里看下雨,说是最近一直天高气爽,已经将近一个月都没有下雨了,青歌靠在门后,只听得她们俩在雨中细细说着话。
“小猫,下这么大的雨,你说王爷到底会去哪儿?”瑶儿的声音里充满担心。
小猫语调也烦闷道,“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君总管了,还至于派出那么多人马去找吗!”
瑶儿小心翼翼看了看房间里头,压低声音道,“为什么小姐总要惹王爷生气呢!”
小猫却忽而世故起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有时候笑着的人并不一定开心,哭着的人也不一定伤心。”
瑶儿不明白,只迷茫的看着她。
青歌明白,只轻步走回了里间,她和景晔的谈话不欢而散,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之后不久,天空便飘起了雨。
不知这雨,到底是为了谁而下?
回想起他那回眸一眼,她不自觉的抱紧了身子,一股复杂的心绪在心里弯弯绕绕盘旋起来,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要尽快逃走。
她身上应该带着韩家的总令牌以及流光宝剑,可是醒来后却只有那颗夜明珠,想来定是被景晔收起来了,如果景晔知道了,那么周青……
想到这里她才发觉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周青的身影,难道是他私自将东西还给她的事情被景晔知道了,所以景晔便把他给。。。。。。不,景晔是打不过周青的,只要周青想走,定然能够安然的走掉。
心里一阵乱想,但是总归一句,周青不在,是件好事。
虽然她知道府内肯定也有很多高手,但是都没有达到周青的级别,所以,还是值得孤注一掷的。
眼前,正好乘景晔不在,而府里头又上下紧张的时候,去搜索下腰牌和宝剑的下落,这是韩家数百年的遗物,万不可在她手中毁掉。
她进屋换了一件暗色的衣服,身形几闪便从小猫和瑶儿眼皮底下进了正中间的景晔的房间。
他的房间,依然飘着那股淡淡的药香味,使得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孙老爹和丫头,不知道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在各处翻找着,最后来到书桌处,她直接翻找着抽屉,一无所获时站起来,才瞥见桌上的几张画着人像的白纸,目光触到时就已经惊讶了,她伸手拾起一张来看,虽不是栩栩如生,却能一眼就知道那画上的人是谁,一连几张,都是同样一张脸。
正看着,门口来了人,青歌四周一望,飞身往床底下钻去,头却碰到了一个铁盒子,顿时吃痛,心里却随着那几张画像而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听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丫鬟,她们好赖不赖的正往床边走来,随后听得一阵折叠东西的声音。
其中一个丫鬟忍不住沉默,小声道,“那个小姐哪里好了,比我们家君总管差得十万八千里去了!”
另一个丫鬟道,“男人哪,新鲜劲一过就没事了,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回来。”
“那是,咱们君总管可等了王爷八年,风风雨雨一起走来的感情怎可与外边那些野花相比。”前面那丫鬟不禁有些得意道。
“是啊,就连王妃被绑架了王爷也不理会。”后面的丫鬟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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