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又气又怕,生生往床角退了大半米,像个几岁小孩样怨念深深的瞪着我。
“我不要做!我就是不要做!”
“你怕疼?”
“我才不怕……我……我没原因……我就是不做手术!”
我托腮看着他,揶揄道:“那你是怕,做了手术不能动,没意思?别担心,到时候姐姐会安排两个护士在这陪你,让她们帮你洗洗脸,擦擦身,这种待遇,一般人可没有。不过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火气过旺,要不然缝合好的伤口,很可能会‘砰’的一声就绷开。”
他吓的倒抽口凉气,额头上的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哎,明明就是个不经吓的小孩。
他爬过来拉扯我衣袖,委屈巴巴说:“姐,你是我亲姐还不行吗?我真的不要做手术!”
我笑眯眯的说:“不做也可以。”
他眼睛登时一亮。
“我现在就让人进来,替你看一看,是不是符合标准,如果符合,就不用做了。”
“啊?”
我立刻叫了两个年轻漂亮的护士进来,下巴朝他点了点,冷酷无情的说:“扒了他。”
两位护士小姐都是专业级别,替病人扒裤子这件事,都很有经验,不仅没有常人的羞怯,甚至表情还有点兴奋。
哎哎,看来,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这行当做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变太。
“嘿嘿嘿。”两个贼笑着的护士小姐朝他走过去。
“别过来……不要……啊!”
混小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死命拽着裤子,活生生像个怕被强的大姑娘。
眼看就要露肉了,他终于仰天大喊:“我要出院!”
我冷笑着拍拍手,对两位护士小姐说,“裤子就给他留着吧,顺便,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怕他后悔耍无赖,我干脆亲自替他收拾东西,他垂头丧气的靠墙站着,不时叹口气。
“姐姐,我出去了,真的没地方呆。”
“你就看在我无家可归的份上,再容我一阵子呗?”
“你们不收留我,好,出门我就找辆……”
“我也是孤儿。”
混小子张大嘴,愣愣的看着我。
我一边替他把被子叠了,一边慢慢说道:“我三岁父母死了,在孤儿院呆到七岁,期间吃的苦,不比你少,七岁那年,有个老人收养了我,她说她是我的外祖母,于是我就跟她生活,一直到长大。”
他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真好。”
我苦笑了下,“好吗?如果有人将你养大,目的是为了杀了你,你还会觉得好吗?”
他愣在原地,半响气愤道:“你的外祖母想杀你?为什么!”
我犹豫了下,随意道:“可能是为了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吧。”
其实我父母根本没有给我留下任何遗产,甚至对于他们两个人,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既然话题开了,就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过去。
否则,我总不能说,我的外祖母要杀我,是为了我的皮吧。
混小子唏嘘不已,看他那副模样,倒少见的正经起来。
我心道,只是没人管教,或者说是,没人爱吧,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泼皮无赖,不过是防身的工具,内里,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走吧。”
我提着包,他撇撇嘴跟着我,没有再说什么。
路上碰见个护士。
“尹医生,有个病人说要找你。”
“我一会儿就回来。”
“姐,东西给我,我自己走吧。”
我瞥他眼,“腿好了?”
他讪讪的笑,“早就不疼了,就是在这住着,能天天看见像你们这样白白净净的人,觉得心里舒服,就想不要脸的多蹭几天。”
他不好意思的抓住头发,露在衣袖外的胳膊,上面仿佛上了层黑漆,见我盯着,飞快的缩回去。
看来,他确实是混的很惨。
因为只有很惨的人,才会连洗澡都奢侈,看见白白净净的人,就觉得羡慕。
“都是那个,泥石流……”
他不好意思的解释。
“嗯。”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掲短。
“姐,车站在那边,你这是带我去哪啊?”
“别废话,跟着走就是了。”
“欸,姐,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觉得你笑的像朵牡丹花,真好看!”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你笑的像只狐狸,你一笑,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用力在他头上使劲拍了下,“小屁孩,别贫了,赶紧走!”
走到医院附近的银行,我让他等着,进去取了些钱,正好是整月的工资。
翻翻白眼,心道我这月算是白干了。
出来把包丢给他,钱塞到他手里,不算多厚,但也能维持一阵子。
“走吧。”
他愣愣看了我半天,突然一扭头,腮边的咬肌绷的紧紧的,就连瘦削的后背都绷成条直线。
虽然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但还是知道,这是压抑强烈情绪的一种反应。
“叫声姐,不能让你白叫不是,回去后好好养养身体,养好了就找个正经工作,别装小混混了,怪累的。”
我都要走了,混小子也没回头看我眼,小身材颤抖着,让我有点于心不忍。
哎。
我又想起了齐晓楠爷爷说过的那句话,上次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上半句,“人心如是”;这一次,是后半句,“世道艰难”。
“姐!”
浑小子……走这么远了才想说再见?
我翻翻白眼,回头问:“干嘛?”
他老远朝我摆手,“我刚才说错了,姐你笑的最好看!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我板着脸回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嗯,浑是浑,眼光倒不错。
回到医院,一分钟没歇,我就被护士叫到了另一间病房,说里面的病人非要见我。
“哎呀,小姑娘长的这么水灵,当护士多可惜啊,不如到我们公司来上班,想一想,既能到处去旅游,又能挣到比当护士多的钱!人生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哈哈哈!”
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爽朗大笑声,我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顺着门缝我悄然往里看,果然就见糖糖的舅舅何先森,盘腿坐在床上,手舞足蹈,正和人欢快的聊着天!
人我是不敢见的,但他身上穿着病号服,这事不能不管。
“他是什么病?”
“就是有点低血糖,早上晕倒在医院门口,被我们抬进来,本想着醒来就让他走,没想到他醒了之后,就问这有没有一个叫,哦对,叫糖糖的医生,听说没有,就急了,非要找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问您。”
我暗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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