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六一把拉住门把手,靠在门边。
二柱迷迷糊糊的听着门口传过来的动静,脑子里想的仍旧是白兰。
白兰是不是要来看自己,被那个男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又把什么碰倒了。
二柱心急,不能让白兰挨欺负,他得去救她。
抬腿下地,忍着头疼,两只脚软绵绵的站在地上,没有一丁点能迈出去的力气。
二柱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脑袋短发乱蓬蓬,像被电炸了似的。
就那么光脚站在炕沿边。
屋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二柱也清醒了。
见眼前的女人,像是非洲饥民的样子,一下子乐了“还好,还好,不是白兰!”
他这咧嘴一笑,再加上那一头爆炸式短发,把女人三魂七魄都差点吓丢了。
“啊,有鬼啊!”女人惊恐万分的张着大嘴,一道闪电似的嗖一下没了影子。
董老六从一堆破烂东西上爬起来,看见二柱那副模样,是挺吓人的。
“你醒了,她那个,要买东西,我不卖,这娘们还挺有劲儿。
一下子把我推倒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董老六晃着两只手,跟二柱解释。
发现自己解释不清以后,干脆放弃。
“那个,你好点了没?好了就回去吧,你家里人肯定着急了,这都快两天了。”
“这是哪儿?”二柱艰难的咧开嘴问道。
两天没吃饭,喝了一肚子河水又吐了出去,二柱的嘴唇都粘到了一起黏黏的。
“啊,这是西山屯,你落水了,我把你捞出来的,看你没死。就把你背家里来了。”
二柱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种河水疯狂往嘴里,鼻子里,肺子里灌的恐惧感,又袭上了心头。
眼前的人看着长得猥琐,可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年纪差的也不是太多,二柱从心里不想认这个干爹。
干脆,双膝一软,扑腾跪了下去。
“哎呀,你看看你,这是干啥呢,我也是顺手把你捞上来……”董老六当然不能提那只已经被他吃进肚子里的鹅。
“……看你还没死我就把你背了回来,你这这,用不着这样的!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董老六上前一步,赶紧把二柱往起扶。
可是二柱身子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脑门上都冒出汗来。
董老六这会多少有点心虚,把二柱背到家里来之后,它根本就没怎么管他。
甚至二柱后来发烧,他也只是往他嘴里塞了两片止疼片。
偶尔想起来了,往二柱嘴里溜点水,那好像还是一天以前的事儿了。
两个人在屋地里拉扯,白兰走到门外,小心的叫了一声“屋里有人吗?”
其实她是看到那个女人跑出去了的,只是女人跑的飞快,脸色十分惊恐。
白兰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敢贸然进去。
“哎,有,有人!”董老六答应一声,勉强把体型比他大了不少的二柱从地上扯起来。
“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什么事?”董老六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立刻笑的腮帮上都堆满了竖着的褶子。
“姑娘有事?”董老六眉眼含情,脸带菊花。
“大哥,我跟你打听下,你在这河边发现一个人没有?”白兰期盼的看着董老六。
“没有,没看见,我都两天没去河边了,我这也没来什么人!”董老六眼珠子盯着白兰,心里感叹着,这是哪里来的这么个姑娘,长得这么漂亮。
至于白兰的话,他连想都没多想。
“啊,那谢谢你,我去别处看看。”白兰转身要走,董老六急了,叫住白兰。
“姑娘,你是从哪儿来的,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问问,要是有人看见,我就去告诉你一声。”
“我是东山屯的,那谢谢你大哥。”白兰转身刚迈开步,就听身后屋门“咣当”一声,然后一个颤抖的声音“白兰!”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白兰站了下来。
心脏“噗通噗通”像是急促的鼓点儿,疯狂的在胸腔里跳动着。
头转回去的一瞬间,生离死别的两个人,终于看清了彼此。
脏兮兮的二柱,黑乎乎的脸上裂开了满是干皮的嘴唇,露出一口白牙。
白兰一只手捂着嘴,又是哭又是笑,眼睛里哗哗往出淌眼泪“你真的活着,我就说你没死,他们都不信。”
“嗯,我没死,活着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又活了过来。”
“我也是……”
白兰赶紧走到二柱身边,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紧紧的抱在一起。
跟在白兰后面的铁蛋和小徐,站在不远的地方,先是惊讶。
然后激动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咧着嘴傻笑。
谁也没走过来打扰他们。
董老六简直都看呆了,他不知道这个漂亮姑娘说的河边的人,原来是这个落水的丑八怪!
又脏又丑,连自己都不如!
丑人不觉得自己丑,就像傻子不觉得自己脑袋缺根筋是一样的。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二柱和白兰此时紧紧的抱着彼此,好像一松手就会让对方再次失去了一样。
董老六挠着头,看看二柱和白兰,又看看小徐和铁蛋。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有点不对劲儿。
“老六!你这一天不干正经事,家里又弄个什么人来?
我听老歪媳妇跟人说,你这屋里藏了个什么鬼?”来人长得挺魁梧的,平头国字脸,很是阳刚。
他站在董老六面前,好像董老六是他的长辈。
可是董老六一见来人,开口叫道“三哥,你别听那个老娘们瞎说,就是这人,我从河里救上来的,这不人家家里人找来了!”
董老三顺着六弟的手看过去,看了十来秒,他才看清是二柱。
“二柱?你这是咋回事?掉河里了?我听说你们屯子来了警察,不是找你呢吧?这可巧了,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
二柱听见董老三和董老六说话,这才从和白兰相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他扶着门槛,咳嗽了几声,这才两腮通红的跟董老三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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