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二柱就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鼻子里嘴里全都灌满了水。
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二柱心里一阵慌乱，两只手两只脚全都悬空的，不落实地。
他两只手在水里挥动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
可是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眼睛也睁不开。
慌乱中，二柱感觉一阵吸力拖着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打着璇，在水里搅动起来。
“完了！这会彻底完了！”二柱脑子浑的像灌进了泥汤子。
这是遇上水底的漩涡了。
就在二柱已经绝望了，浑身冰凉，手脚都要僵住了的时候。
漩涡的水流又拖着他猛地露出水面，二柱感觉自己就像洗衣机里的衣服，被甩的晕头转向。
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二柱的头刚一露出水面，闻声赶来的铁蛋，就朝他伸出了手，想把他抓住，救上来。
可是二柱现在基本都被水呛得没了意识，还没等铁蛋抓住他。
河面漂过来的一根木头被漩涡带的突然打横，一掉头的瞬间，正好砸到二柱的头上。
二柱只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头部被什么撞了，然后又一黑整个人没了知觉。
河水毫不留情的把二柱当成一块破抹布，冲走了。
铁蛋一把没拉住二柱，心里一慌，也被漩涡卷了进去，好在它会游泳，挣扎了半天。
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捡了条命的铁蛋，踩着湿泥往屯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吐着胃里进的水，还撕心裂肺的喊着“来人啊，救命啊！二柱被水冲跑了！”
“啥？二柱被水冲跑了？在哪儿？在哪儿冲跑的？”
“河，河边！”铁蛋趔趄着，跑的几乎都站不住了。
“大伙快去救人啊，二柱被水冲走了。”屯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下了山的人都朝河边跑过去。
站在山上的人，正往下看着，就见东山屯里的人，像蚂蚁似的，一个个的小黑点全都往河边“爬”。
“不对啊，屯子里是不是出事了。”手搭凉棚的二爷爷，像孙悟空似的，看了一会儿，着急忙慌的也下了山。
眼见着这天变蓝，晴了起来，西边的天空还出现了火烧云。
山上的老人妇女也呆不住了，全都互相扶持着，朝山下走。
二爷爷一进屯子，就听到二柱被水冲跑了的消息。
老爷子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多好的孩子，还想着给乡亲们办点好事儿，没想到这治水的，还被水给冲跑了！
东山屯的人，听了二柱被水冲跑的消息，全都赶到河边。
可是比平时宽了一倍的河面上，漂着不知从哪里冲过来的木头，柴禾，动物尸体，破葫芦瓢，炕席子。
就是没有二柱的影子。
“铁蛋，到底是咋回事？”村长急了，红着眼睛，扯着铁蛋的脖颈子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这岸上找鱼，就听他喊了一声。
等我跑过去，他就在水里了，我本来要把他拉上来的，可是水面上飘着的一根木头击中了他的头，他就被漩涡卷走了。
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从那漩涡里游出来。
喏，就是那个漩涡！”铁蛋脸色苍白，朝二柱掉进去的地方一指。
“完了，这要是被冲到河湾那边去，不死也被鱼吃了！”二爷爷的一句话，让本就没了主意的小徐和小钱，差点哭出声来。
“大伙赶紧的沿着河道找，万一他被水冲到岸上了呢！”村长一挥手，把身上披着的衣服也甩了，带头沿着河岸一边走一边呼唤“二柱，二柱子！”
“我们去对岸。”二爷爷带头，领着几个会水的“扑腾扑腾”跳进河里，就往对岸游。
“小心啊，你们可小心啊！”随后赶来的女人们，朝河里的男人喊着。
浮浮沉沉的几个黑色脑壳，躲避着水面上漂浮物的袭击。
也躲避着水里的漩涡，互相帮衬着，很快游到了对岸。
他们湿淋淋的一上岸，立刻沿着河岸，向下游走。
两边的人都是一边走，一边喊二柱的名字。
眼睛不放过任何一样河边能挂住东西的石头，或者树木。
甚至草颗里，人们都不忘扒拉几下。
小徐和小钱跟在人群里，两只手拢在嘴上，喊的嗓子发干发疼。
甚至后来都哑了，说不出话。
“二柱，二柱啊！你在哪儿呢？
你要是还活着就赶紧让俺们找到你啊。
你要是不在了，也给俺们个暗示，找着你的尸体，总不能在这河里喂了鱼啊。
呜呜呜。”几个心软的女人，一边喊一边哭。
河岸上一片悲声。
此刻她们的心里，甚至都忘记了家里的损失，忘记了那被冲走的猪鸡，猫羊。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夜幕就在人们的呼喊声中降临了。
屯子里没有一点烟火气，除了带着孩子的妇女和几个走不动的老人，人们全都去了河边。
河水泛滥，几乎年年都会发生，冲走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牲畜。
可是冲走人的事，最近两年已经没有发生过了。
治水的被水给冲走了，这事儿有点邪。
屯子里的赵瞎子已经开始掐着指头，算二柱是不是惹恼了河里的黑鱼精或者河神什么的。
冥冥之中的神灵了。
岸上的人已经顺着河沿，找出去六七里地。
没有一丁点影踪。
再往下有三里多地，就是西山屯了，这段河岸上要是没有……
大家伙心照不宣，却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什么人在河里冲出去十多里地，还能活着？
要是真的沉到水底，那潜水摸也是摸不出来了。
二柱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夜幕深沉中，两岸并没有亮起火把，甚至手电都没有。
在大水肆意的掠夺下，一丁点干柴和都没有，拿什么点火把。
至于手电，光顾着跑水，都不知道扔哪个旮旯里去了。
东山屯的人，疲惫不堪，互相吆喝着回了屯子。
还有三里地，明天一大早再过来找吧。
黑灯瞎火的实在看不见。
要是因为找生死不确定的人，再有了其他人员上的损失，同样是大家伙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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