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总是漫长的，哪怕那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也好像过了十五年那么长。
整个服装厂院子里的空气，都想凝结了一般，让人喘不上来气。
工人们也顾不上议论了，各自心里揣着疑问。
这领导们敢报警，说明他们手里有了证据。
可是这证据究竟是什么呢？
胆大的兴奋又紧张，等着看热闹，等着看警察来了，到底能把身边的哪个人给揪出来。
胆小的，胆战心惊，生怕再出了冤假错案，把自己给卷进去。
更有一些人，捶着站累的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模样。
十五分钟后，警笛声响了起来，三辆挎斗摩托开进了服装厂的院子。
为首的正是两天前在路上，把白兰拉货的车给截下来的警察队长。
警察队长一看见白兰，惊讶的“咦”了一声。
他没想到能在这服装厂里看见白兰，这回她拉那一车模特，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这么巧，又是您出警？”白兰笑呵呵的跟警察队长打了个招呼。
二柱昨天给派出所写的表扬信，已经拿到了公安局那边。
今天早上公安局还表扬了这个警察队长，他心情正好着呢。
现在一看白兰，态度好的不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警察队长直接就把白兰当成了这个厂里的负责人，问了起来。
白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给警察们提议“这衣服肯定就在这些人身上，不行就搜身吧，但是这事儿得你们警察来，我们不能随便动手的。”
刘福生站在一旁，一脑门子黑线，感觉自己一点儿也没有个领导的样子，现在厂子里出了这种丑事，还得别人给处理。
“没有人自首吗？我再给大家伙个机会。”警察队长朝人群里喊了一声。
没有人动，但是车间主任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慌乱。
她一乱，那两个女工更慌了，两腿腿都开始筛糠，裤子一个劲儿的抖动，裤筒里像钻进了几只耗子。
见没有人说话，刘福生也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给她们机会都不承认，那就只好按警察的办法来了。
“来来。从右边开始，站队往前来。
确定没事的，就可以走了。
小赵，你检查女工，小李，你检查男工。”
说是检查，其实也就是让她们把身上的衣服掀起个角，然后在警察面前转个圈，表示身上除了工作服，没带着别的东西。
很快，一队女工检查完了，可是检查完的女工并不走，都围在一边看热闹，她们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真的敢偷厂里的衣服。
并且还这么有抻劲儿，死活不肯承认。
又一队女工，一个个的排队过来检查，白兰看到队末的两个女人，就是身上穿了厂里丢的衣服的两个。
白兰牵着一边嘴角，看着她们两个讥讽的笑了。
两个女人早就吓破了胆，可这会儿想自首也晚了，只好哆哆嗦嗦的挺着。
实在不行，就把车间主任给捅出去，毕竟进监狱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就是好人在那里呆上个几天，身上也有了污点。
失去自由事小，名声可是大事。真要进去了，她们以后可怎么在人前露面？
胆大的女人咬着嘴唇想好了主意，胆小的女人还没走到警察跟前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白兰的一颗心落了地，她还有一点点担心，怕自己中午看错了。
现在看来，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女人坐在地上狼哇的哭，一边哭还一边叨叨着“不是我偷的，是别人让我偷的，你们别抓我呀，我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呜呜呜。”
白兰看见，女人的屁股底下湿了一大片，应该是吓尿了。
工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哎！真有人敢偷啊？人家还真没冤枉咱。”
“可是怎么是她呢，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这么胆大？”
“你没听见她说的吗？是别人让她偷的，也不知道这别人是谁？”
“……”
胆大些的女人，一看同伙吓成这个样子，也沉不住气了，一下子把自己身上的工作服扯开“我也偷了，要打要罚我们俩一起！”一副英雄慷慨就义的模样。
“你以为你这是什么好事啊？还要打要罚，现在是社会主义，我们可不敢打啊罚啊的，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拘留是免不了了。”警察队长掏出手铐。
哗啦啦两声响，亮闪闪的手铐晃了两个女人的眼。
刚刚还硬气的不行女人，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我说我不干，主任非得让我干！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出事了没人出来管了……”
白兰一听地上的女人，嘴里说的是“主任”
一抬头，见车间主任正从队伍里悄悄的溜出去，往大门口挪过去了。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她还尽量躲在工人的后面，慢慢的往出溜。
“主任？你们说的是车间主任吗？”白兰问了两个女人一句。
两个女人一齐点头，还把手背到了后边，不让警察戴手铐。
白兰朝人群后一指“车间主任在那里。”
车间主任听白兰这么一喊，急忙加快脚步，就往大门外跑。
几个男警察看见车间主任慌张的跑了，也知道这里面有情况，赶上去把她按住，带了回来。
“是她，就是她让我们偷衣服，然后交给她，说是等攒到一起卖了，给我们分一部分钱。”地上的女人一指车间主任，反正也这么回事了，能让自己罪名轻些就行，也顾不了别人了。
车间主任瞪着地上的两个女人，牙都要咬碎了。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招了，要是一口咬定就身上这两套衣服，罪名可就轻了不少。
这两个傻娘们，又怕坐牢，又把实话说了出来。
如今人证物证全在，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了。
所有的工人又都围着她们，指指点点的看着热闹。
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你，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那你们把偷去的衣服都放到哪里了！”刘福生气的脸色铁青，这些个没智商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整事。
让他在白兰面前跌了相，出了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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