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变冷，终于在一个大集的早上，白兰几个人刚到了集市上。
天上就飘起了雪花，那雪花晶莹莹，白亮亮的从天上飘落下来。
落在地上，树上，白兰的摊子上，白兰父母亲的菜上。
幸好听了收音机，这几天要降温，临来的时候，白兰母亲拿了一双旧的棉被，把那些青菜给捂上了。
站在雪地上跺着脚，白兰父亲的两只手插在袖筒里。
“幸亏听了闺女的话，进了些冻菜，这要全是新鲜青菜，这一天就得赔的底儿朝天了！”
白兰母亲把旧棉被，给那些金贵的青菜盖好了，想了想又每样拿出一根两根的，放到棉被上面。
这样有来买菜的，一眼就能看清楚他们卖的是什么菜了。
闺女是个鬼精灵的，她的主意总是那么多。
本来进了青菜是打算赶大集卖的，可是闺女说“菜总不能一天都卖完了，谁能进的那么正好？”
就让老两口把自己家的厢房收拾出来，生了炉子，把青菜们请进去，开了个菜店。
大冬天的，家家户户都没有青菜，吃的都是秋天自己家晒的干菜，冻菜。
这个时候人又都闲着，没有事干，走亲戚的人也多。
白兰家的菜店，卖的倒非常红火。
屯子里有个小卖部，卖些烟酒，糖茶。
白兰父亲又开个菜店，这让屯子里的人感觉方便了不少。
要不家里来了客人，还得赶着马车，跑十几里地去乡里买菜。
天气好倒还好说，天气不好，就只能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了。
白兰父亲每天都能见到现钱，也知足的不得了。
只是有的时候，赶上来买菜的乡亲，手里没钱，他就给记账。
这一记账，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给钱。
并且还得挨家去要！
这让脸皮儿薄的白兰父亲很是懊恼。
如果他不去要，那些人还真就不好意思给！
不管啥年代，欠钱的都是爷啊！
所以白兰父亲的账面上，倒是挣了不少的钱，只是有一半都赊了出去，在屯子里人的手上。
作为账房先生的白亮，也非常生气！
他用纸壳做个一个小牌子，钉在菜店的墙上，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概不赊账”。
不过那牌子又不会说话，来买菜的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仍旧被忽略了。
于是白兰姐俩又多了一个工作，帮父母要账！
一有时间他们姐俩就手里拿着账簿，挨家走。
理由也总是那一个“我爸要进货，没钱了，把菜钱给了吧。”
所以白兰的父母仍旧愿意来大集摆摊，没有熟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菜。
痛快！
只是冬天有点太冷了，这是唯一不太方便的地方。
白兰和秀巧也冷，接活的间隙，两个人就跳着踢踢脚，活动活动，让身体发热，自己给自己取暖。
“白兰姐，这雪下的这么大，丁师傅他们都没来，不行咱也收摊吧？
你看赶集的人都少，还能有活吗？”
秀巧冻得脸蛋通红，不住地把手放到嘴边哈着气。
“不行，来都来了，一件活不接，咱俩这半个月干什么呀？
再说这个时候人都闲着，结婚的也多，做衣服的人也多，再等等。”
白兰扒拉掉头发上的雪花，嘴里都喷吐着热气。
这天儿实在太冷了！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雪下的小了些，太阳也从云层后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头。
赶集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果然像白兰说的，来了两份要结婚的，找白兰做衣服。
这个时候结婚的衣服，一做就是四套，春夏秋冬各一套。
等到结婚那天，都包成几个布包，拿到婆家去。
要是做的少了，包伏瘪瘪的，显得娘家日子过得不好。
所以娘家的父母，就是再条件差，闺女的这几件衣服也是要给预备下的。
这样女儿到了婆家，家底厚实，就不会被婆家欺负。
两份结婚的，这活足够白兰干了。
又给别人裁了几条裤子。
冰凉的剪子拿在手上，冰的白兰裁几下就要甩甩手，或把手捂在嘴上暖暖。
好像骨头都要冻住了。
这种活在冬天干，还真不是件好事儿，难怪丁师傅和那个女裁缝都没有来。
一天活干下来，白兰的手冻得通红。
等到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时，白兰就感觉两只手热乎乎的发烧，发痒。
又不敢用手去抓，一碰钻心的疼。
两只脚也有点木木的发胀。
看她龇牙咧嘴的不住地搓自己的手。
白兰母亲问了一句“那手咋啦？”
“不知道，痒得厉害！”
白兰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后世的时候，她哪里冻过手脚呢。
白兰母亲拉过她的手看了一眼，赶紧说“快拿雪搓搓，这是冻了，可别抓破了，感染了就糟了！”
白兰跳下车，抓了一把地上的雪，直接捂在手背上。
顿时凉的她直吸冷气。
再看自己的小手指和手背，已经红通通的肿了起来。
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像是身上哪里的伤口结了疤，想揭又怕疼，不揭又直接痒到人的心里去。
让人抓耳挠腮的忍受不住。
感觉腿有点坐麻了，白兰跳下车，跟在车后面跑了一小会儿，脚也热乎了。
可是脚上也传来痛痒的感觉。
完了！脚也冻了。
秀巧坐在车上，也开始搓手，小脸抽抽着，很痛苦的样子。
“这天儿会越来越冷的，不行下个集你们俩别去了！”
白兰母亲开始心疼两个丫头。
没等白兰说话，秀巧就接道“不去可不行，这段时间活可多呢。
再说接的这些活做完了，还得给人家付出去，人家可是等着结婚穿的。
只要不是下刀子，我们俩就得去。
是不是白兰姐？”
白兰暗笑，这个孩子还是个能吃苦的，又负责任。
也足够……爱财！
又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只是不知道二柱回来了，看到自己把他妹妹给培养成这个样子，得怎么想？
白兰晃了晃头，怎么这段时间，总是想到二柱！
前几天他来信说，放寒假先不回来，要在城里做家教挣钱。
这样下个学期的学费，就够用了。
有志气的穷小子不服输，他知道上大学的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它是通往光明的救命稻草。
白兰心里，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心脏跳动的节奏也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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