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娘俩和刘媒婆走在路上，刘媒婆热心的交代着二柱，到了人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嘴要甜，要会来事儿，该叫叔婶就得叫！”
刘媒婆的嘱咐，把本来不紧张的二柱，说的头上一片汗珠。
“……人家要是有别的人，给你介绍完，你得给点颗烟……”
“烟？没烟，娘咱没带烟！”二柱脑门上的汗珠子开始往下淌了。
“别急，别急！要不咱去小卖部赊一盒吧。”二柱娘实在没钱了，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
“不用，你们等我一会。”二柱说完就跑开了，不大一会儿，手里拿了一盒大前门回来。
“哪儿来的？”他娘问。
“借的！”
东西总算是齐整了，刘媒婆的话却少了。
这么个穷家，能给得起她那十块钱的谢媒钱吗？
也真是够可以的，都穷成这样了，借烟相媳妇，还惦记屯子里拔尖的闺女儿，真是自不量力！
大红嘴角开始往下耷拉了，走路的脚步，也重了好多。
踩得土路面上的灰“噗嗤噗嗤”腾起老高。
到了白兰家门口，刘媒婆立马像京剧里的变脸似的，喜笑颜开。
连酝酿都没有酝酿一下，这让二柱由心底里生出佩服来。
他不会说敬业的话，但是真的感觉刘媒婆演戏肯定要比说亲更赚钱。
“树上喜鹊叫，好事要来到！白亲家，快来出来接贵客了！”刘媒婆的大嗓门，横冲直撞进屋子。
白兰爸妈吓了一跳，搞不清楚状况。
白亮看见二柱，难得的笑了，叫了一声“二柱哥。”
二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等哪天哥再给你逮几只斑鸠养着。”
白亮高兴的“哎”了一声。
张媒婆在屋里骂了一句“这个老不死的，她来干什么？”
张刘两个媒婆，斗了一辈子了，谁也不服谁，但那都是暗地里的事儿，还没摆到明面上来过。
不管是干啥的，家里来了客人，总得欢迎一下子。
白兰父母客气的接了出来，把几个人迎进屋。
二柱一见张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在这儿？
可当他看见炕上的礼物，和那钱，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白兰让他快点来提亲的原因。
把手里拎着的礼物也放到炕上，和张旭的礼物一比，好像一座大山旁放了一个小土包。
二柱又把礼物挪的离张旭的远了些，这下更显得少了。
有一瓶酒许是觉得自己比人家矮了一头，羞愧的倒了下去。
“嘭”的一声，把屋里紧张的人们吓了一跳。
二柱手忙脚乱的把那不争气的酒瓶子扶起来，那酒吱溜溜在瓶里升起一串泡沫，似在笑话二柱的窘迫。
二柱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张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屑的看了一眼二柱，鼻子里“哼哼”的笑了两声。
果然，男人不用比，你比他有钱就行！
两个媒婆早就像斗鸡似的，眼神交锋了好几个来回，现在就看谁撑不下去，先开战了。
二柱娘先慌了，毕竟人家是先来的，看样子也该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那钱就能说明一切。
心里埋怨儿子冒失，怎么就能听那丫头的话，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嘴里还陪着好话“你看这事儿闹的，知道你家有客人俺们今天也不能来，二柱，他刘伯母，咱回吧。”
二柱娘实在待不下去了，看人家那东西，那钱，那穿戴，哪样是二柱能比上的！
没钱不光腰杆不硬，就连气势都低人家几分。
可刘媒婆并不走，她好像没听见二柱娘的话，现在她不光嘴红，脸也红了。
像是一个二踢脚炮仗，就差那么一丁点火星就能点着了。
“大娘，你们这来了正事儿还没办，怎么就要走呢？”白兰大方的从自己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眼睛像一口迷人的深井。
陈旭一下子在这口井里沉沦了，甚至不在意那井口的森森寒意。
他感觉口干舌燥，鼻子都要流出血来。
二柱看着白兰投向自己那鼓励的目光，凭空多了些勇气，喃喃道“白叔白婶，我娘带我来提亲……”
“你个臭不要脸的，这不是故意拆台来了吗？
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跟老娘抢生意，我跟你拼了！”
二柱一句话，像是导火索，把占据主动的张媒婆给惹毛了，这气当然是撒在刘媒婆头上。
她一下子窜上去，像是赖皮缠，两只红手扯住刘媒婆就开抓。
刘媒婆比她高一头身子也壮，感觉屋里地方小有点比划不开，转身就往出跑。
张媒婆还以为她怕了自己，乘胜追击，跟到外面，两个老女人撕扯着倒在一起。
头发乱了，衣襟扯开了，也不知是谁打了谁，嘴巴啪啪响。
白兰父母和二柱娘喊叫着，劝不开也拉不开。
白兰和张旭，二柱也跟了出来，却不敢上手拉，两个女人的一个露着胸脯，一个露着后背，他们几个害臊。
二柱怨恨的看了一眼陈旭，陈旭觉得这小子是在跟自己宣战。
要抢自己看上的女人，那跟夺江山抢城池有什么区别？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陈旭冷不防一拳砸在二柱的腮帮上，把二柱打个趔趄。
他那瘦弱营养不良的小身子，怎么禁得住陈旭的一拳？
瞬间嘴角就有血淌出来。
二柱娘一看儿子这边受了欺负，嗷的一声朝陈旭扑上来，还没近身，就被陈旭推个腚蹲。
这一下摔得不轻，好半天没起来。
二柱一看陈旭对他娘动手，像只发怒的小豹子，眼睛都要瞪出血来，龇着牙就要跟陈旭拼命。
白兰揉了揉太阳穴，一把拉住二柱，自己走上前。
就在陈旭以为她要求自己放过二柱的时候。
白兰一个侧踢，陈旭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白兰左一拳右一脚，打的陈旭在地上抱着头喊，一下子也还不了手。
正是生产队下工的时间了，看热闹的人把白兰家齐胸高的院墙围的满满当当。
“咋回事？这咋打起来了？”人们互相询问，却没有知情的。
陈旭的嚎叫，让两个媒婆住了手，她们看西洋景似的，看着白兰对陈旭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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