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垃圾山上,那十静静而立。
四周虽不空旷,但却无人。
他望着远处的城市,看着金砂区林立的烟囱中冒出的滚滚浓烟,再看看浓烟冲向的蓝天,以及蓝天上的白云。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回忆,然后想起——认识肖医生后,他曾在这里看过类似的画面,生过类似的感慨。
这肮脏的世界上,还是有单纯的好人的。
虽然他们单纯得可笑。
可正是这种可笑的单纯,才是世界上最可宝贵的东西。
我想守护这种单纯。
但先要有能与这世界上的肮脏黑暗抗争的力量,先要有能活下去的力量。
他深深吸气,缓缓呼气。
体内,丹田中的气被他调动起来,开始在体内不断循环——有目的的循环。
所有尚未完全开启的穴道,在这种循环中慢慢地觉醒,开始呼应内气的呼唤,开始成为经脉通道上一个畅通的节点,一个可容内气经过也可容内气停留的车站。
所有尚未完全梳理好的经络,在这种循环中都慢慢地变得整齐有序。凌乱变成了规整,某种规则,便在那十体内悄然而生。
有轰鸣声从他体内传出,如同惊涛拍岸。
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爆炸。
许久之后,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望着蓝天与白云,望着无边的垃圾山,露出笑容。
世界,我来了。
全新的我来了。
他跳下垃圾山,脚步轻快,向着城里走去。
经过某座垃圾山时,突然冲出了一群年轻人。
这些人衣衫破旧,上面都打着补丁。
显然,他们是城中最贫苦的底层,挣扎在重压之下艰难求存的一群。
那十看着他们,依稀仿佛看到了十二岁时的自己,于是心里生出些许怜悯。
他们最大的二十多岁,小一些的十七八岁,面对那十怜悯的目光,却露出凶悍之色,手里握紧了家伙。
其中有带着小块混凝土的铁管,有微曲的钢筋,还有粗木棒子。
那十微怔:难不成是要抢劫?
为首的年轻人拿着把短刀,指着那十:“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总是到我们的地盘来,偷了我们不少的宝贝吧?”
“这里还有宝贝?”那十笑了。“恕我没看出来。”
“别装蒜!”有少年用棍子敲着旁边的废铁厉喝,“这两座山是我们的地盘,山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们的,你敢打主意,就得传出代价!”
“真没打主意。”那十摇头。
“你听好了。”为首的年轻人说,“今后不许再出现在这里。”
“抱歉。”那十摇头,“这里并不是你家的宅院。”
“我说是,就可以是。”年轻人说,“谁敢惦记我们地盘上的东西,我就要他的命。”
那十看着对方,既感觉到可笑,又感觉到可悲。
“今后我还会来这里,也还会从这条路走。”那十说,“另外我真诚地告诉你——我对这些垃圾并没有什么兴趣。就算我有兴趣,我只不过是一个人,又能从你们这里拾走多少?”
“不论多少,都是属于我们的。”年轻人不耐烦地说,“你想要加入我们也可以,挨着个磕头拜大哥,今后大哥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老子就可以赏你一条活路……”
“没兴趣。”那十摇头,向前走去。
“你是自己找死,不怪我。”年轻人冷笑着说。
他把刀一挥:“上!打死了直接埋在垃圾堆里!”
一群人提着铁管和木棒冲向那十,一个个凶相毕露。
那十不由想起了那天围攻庞柯的那些凶徒。
然后他笑了。
我了解你们这些人。
不管你们表现出怎样的凶残,骨子里装的却都是怯懦。
你们不敢向比你们更强大的人出手,只会向比你们弱小的人耀武扬威。
那些凶徒只在庞柯病弱时才敢来杀他,你们呢?
怕也只敢在面对只身一人的我时,才会这么英勇吧?
是的,你们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想活得更好。这没问题。
但你们的手段有问题。
你们想通过伤害他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与那些掌握权势者欺压你们并无不同。
但我跟你们不同。
他毫不留情地抬脚,直接将冲到近前的一个少年踢飞了出去。少年嘴里喷出鲜血,洋洋洒洒漫天,人在空中横飞出数米远,摔落在垃圾堆中。
他手里的铁管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那十一脚踢在那根铁管上,铁管飞舞而出,打在一个青年胸口,青年胸口处传来骨碎的声音,人一震之后摔倒在地,再没爬起来。
“杀……杀人了!”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这群人,立时像是见了鬼的小女生一样,尖叫着四散跑开。
那个拿着刀的年轻人跑得最快。
那十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向前而去,看也没看那两具尸体。
也许他们都是贫苦的可怜人,但这并不是他们可以来杀自己的理由。
既然你们打算伤害无辜的我,那么我就可以自卫。
你们自己寻死,与我无关。我又何必有什么怜悯?
怜悯敌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他大步而去,那些年轻人惊恐地躲在垃圾山各处,望着他的背影,全身颤抖。
回到城里,那十去了庞柯家。老管家来应门,看到他时,目光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说明庞柯没将那些事对他讲。
“先生出去了。”老管家说。“很早就出去了。他说晚饭不用等他,也许晚上也不会回来。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会转告先生。”
“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他怎么样了。”那十说。
他又来到星光区宪兵队,对守卫说自己要见米雷。
很久之后,守卫回来,先前的礼貌态度变成了冰冷生硬的居高临下:“米雷分队长公务繁忙,除非提前预约,否则不见任何人。”
那十明白这只不过是托词,是借口。
他本想跟米雷好好谈谈,谈谈庞柯的问题,但现在他明白,庞柯的问题不光是庞柯自己的问题。
那问题如病,已经传染了米雷。
“也好。”他低声自语着离开。
“既不是朋友,又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最好早划清界限,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他微微一笑,毫不介怀。
他大步向前,一路来到了北山区,来到了那条以娱乐业知名的街。
有一辆车经过他身边,他侧头扫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车里的情形。他看到有一个昏迷的少女坐在后座,左右各有一个男人架着她。她的头无力地靠在其中一个的肩膀上。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车向前驶去,看着那车转入了一条巷子。
然后他发力追了过去。
两米多高的墙,在普通人看来就是无法逾越的阻碍,但在他看来却是可用来抄近路的工具。
内力在腿中流动,在足底爆发,他一跃便跳上了墙。
他在墙上和屋顶奔跑,追踪着那辆车,一路来到某个娱乐场所的后院。
那不是月亮馆,没有月亮馆那么气派,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站在屋顶,看到两个男人将那少女从车上架了下来,说笑着往后门处抬。
他跳了下来,冲对方打了声招呼:“喂!”
两个男人和刚走下车准备帮忙开门的司机都一脸警觉,这让那十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以及所做的事。
“你们打算把我邻居家的女儿抬到哪儿去?”那十指着昏迷中的少女问。
“她突然晕倒了,我们在路边发现了她,怕她出事,就先带回来,准备请医生来为她看看。”司机微笑着回答。
“哦,原来你们在做好事。”那十恍然大悟。
“是啊。”司机点头,冲他招手:“小兄弟,你是她的邻居?那可太好了,我们正愁不知道怎么通知她的家人呢。来,你告诉我们她家在哪里,一会儿我开车送她回去。”
“好呀。”那十没心没肺地笑着,点头走了过去。
司机面带笑容,一只手移到背后,拔出了一把短刀。
那十走到近前,不等他亮出那把雪亮的刀,便先一拳狠狠砸在他胸口。
仿佛中了一记铁锤一般,司机的胸膛直接塌陷下去,他连发声的机会也没有,便顺着这一拳之力倒在车上,将车砸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两个男人一时惊慌,一个架住少女,另一个拔出短刀向那十冲来。
那十一脚踢在他脖子上,咔嚓声中,男人的颈骨折断,头逞九十度角弯向一旁。
架着少女的男人惊恐地张大嘴,但不及他发出惊呼,那十已经一脚侧踢将他踢飞出三米远,撞死在墙上。
少女瘫倒,那十一把将她抱起,转身而去。
某个小公园里,那十将少女放在椅上,到旁边的水池中捧了水过来,浇在少女脸上。
少女悠悠地醒来,揉着眼睛嘀咕着:“好冰……哥哥,酒给我,我还能喝……”
那十看着她,听到这一声哥哥,想起了那九。
于是,等她完全清醒后,他温柔地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女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谁?那个英俊的哥哥呢?”
原来不是真正的哥哥,而是那种哥哥。
那十仔细回忆:嗯,不错,架着少女的两个黑衣人中,有一个确实长得挺英俊。
“他是坏人。”那十说,“我把他打跑了……”
没等说完,少女已经惊叫着跳了起来,指着那十叫:“你……你想对我做什么?你想绑架我吗?告诉你,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那十看着她,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然后走开了。
“你别走,这是哪里?你得把我送回去!我刚让那位哥哥对我生出好感,一切都被你破坏了!他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你打了他,他不会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吧?我的好事都被你搞砸了!我不管,你得帮我找到他,你得向他道歉,否则我就去宪兵队告你!你回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她跑过来拉住那十的衣袖不松手。
“这样的世界……真的有些无聊啊。”那十抬手一掌斩在她颈侧,将她斩昏,然后顺势将她放倒在长椅上,嘀咕着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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